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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斯放下了信封,将它?收拢在自己的抽屉里,她的双手搭在宽大的扶手上,一边一个的扶手各自刻了不同的徽章,一个是象征博尼菲的蜂鸟,一个是象征督西里亚的大船。
作为这两个地方的领主,克莉斯有时候感觉自己确实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来处理和解决领地上的庶务,四个大镇和数不清的村庄在她的脑海中,三?个大造船厂也在她的脑海中。
那么在她那位伯父的脑海中,是否也能平摊出一幅凯特莱蒂斯的全地图呢?那么对他来说,博尼菲是否只是一块弹丸之地,甚至不在他的思考之中呢?
如果如此的话,那么为什么阿基坦公国的继承人会发生改变呢?
阿基坦在博尼菲北部,这块领地一块突兀的高?地,以郁金香和丰富的矿业闻名。克莉斯按照自己上辈子积攒的微薄的地理知识来看,这块土地除了已经挖出来的两处金银矿之外,还有东西走向的浅层煤矿,但这个时候煤炭的应用不如木材,因为煤炭作为燃料会生出来很大的烟,只有铁匠会用这种?东西淬炼钢铁。
但这是一块宝地,是贵重金属采矿中心,甚至阿基坦的领主可以自己打造金币,通行?于他的王国之内。
克莉斯记得阿基坦的领主是个老头,她的城堡仓库中有一套玩具,本该是陶瓷做的娃娃,但用黄金做了出来,金光灿烂,是来自阿基坦的礼物。
克莉斯努力回想了一下,大概在那位老头的心中,她就是个小娃娃罢了,不过这个老头没过多久就死了,传来消息说是某一天晚上欣赏月亮太过高?兴,仰头栽倒就死了。
这种?死法其实真的很不错,但继承人随后的争夺就让人大开眼界了,据说有他有两个儿子,绝对不是手足亲睦的兄弟,一个在狩猎的时候被飞来的冷箭射伤了眼睛,他因此归罪于自己的弟弟,于是兄弟俩发生了斗殴,一个因此而从阿基坦逃走,到马灵去寻求公正了。
看来兄弟俩似乎都没有如愿以偿,克莉斯的伯父胡夫国王降罪他们,直接取消了两个人的继承,以圣经中拒绝兄弟阋于墙为由,将他们的争斗视为不义。
于是阿基坦的主人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克莉斯努力将自己的身躯填满在这个巨大的座椅上,体会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的想法,但她自始至终猜不透这位伯父的意思,就像她的信从未给宫廷带来一丝波澜一样,受到困扰的反而是克莉斯自己。
但克莉斯有个很好的习惯,当她在某一件事情上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的时候,她就会选择从中脱离出来,并没有更深的陷入进去,她知道一切的谜团总会有揭开的一天,这是属于她的信念。
窗外的笑声似乎更大了,克莉斯决定出去看看。
没错,是她的女骑士团了,但此刻她们却不在训练中,而是围绕着一个孩子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被围在当中的孩子克莉斯居然认得,是她在平铎镇见过的卡拉汉小朋友。
“来跟我们作伴吧,kid,”女骑士们喜爱这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对他的来意也心知肚明:“你不是想做个骑士吗?”
“不,”卡拉汉小朋友努力拒绝着,包括拒绝她们伸向他脸蛋的手:“我是想做个骑士,但不想效忠你们的主人!”
看起来他只是愿意学习骑士的技能,比如射箭或者?击剑,带他来的父母十分局促,因为他们一致认为这种?学习不是免费的,所以他们带来了两头鹿和三?个金盾。
“你好啊,卡拉汉。”克莉斯道:“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筹划的义信会怎么样了?”
“我决定和他们脱离关系,”谁知卡拉汉摇头道:“因为他们违背我制定的规则,改不了偷鸡摸狗的习惯!我把他们开除出会,现在整个义信会就只有我一个了。”
克莉斯忍不住笑道:“你的义信会有什么规则呢?”
“禁止偷盗,禁止贪恋别人的东西,禁止兄弟之间打架,”卡拉汉道:“但他们全都当做耳旁风。我看他们没有一个具备道德的观念,我要和他们区别开来。”
看起来卡拉汉小朋友的全部梦想就是做个具备道德的骑士,并且为之努力着,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女人不是他效忠的对象。
“我知道你的打算了,”克莉斯就道:“你是想在我这里学习骑士的技能,然后等长大了之后,就离开这地方,在广阔的欧洲大陆寻找一个能让你心甘情愿折服的贵族,成为他的骑士。”
“没错,”卡拉汉挺起胸膛:“就是这样。”
“好吧,有梦想比没梦想好得多,”克莉斯道:“那我就成全你的梦想,你可以和我的骑士们一同训练,两头鹿我收下,可以当做学费,金盾就拿回去吧。”
卡拉汉的父母对领主表达了感谢,同时他们对着自己的孩子露出操心的神色,看得出来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他们和孩子妥协的结果,相比而言卡拉汉就激动地多了,他像个刚刚打开宝藏大门的流浪汉,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拥有无尽的财宝了。
克莉斯微微一笑:“我的城堡依然是200个骑士,不过现在多了一个编制之外的,我想我们可以称呼他为‘201’,只要住在201房间的人不认为是在喊他就行了。”
于是200个人的方针多了一个小小的尾巴,然而队伍变得出乎意料地有趣起来,比如当女骑士们又在叽叽喳喳谈论女人们的事情的时候,伦姆不再是孤单一人,总算有个人陪他一同望天了。
再比如当女骑士们换上露出大腿的裤袜的时候,卡拉汉就会试图表现出一个骑士的定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有发红的耳尖才会暴露出他真实?的心绪,当然他绝不会承认就是了。
然而让克莉斯惊讶的是,卡拉汉对着她不感冒,却对蒲柏这个同样是女人的人表露出了兴趣和仰慕,明明蒲柏没有表现出任何特质,甚至对着他不假辞色,但卡拉汉就像那头叫法克的猎犬一样,总是愿意翕动着鼻子凑上去。
这头猎犬如今改换了主人了,克莉斯没有养成他非洗皮奶酪不吃的恶习,所以在两个工作日的恹恹不食之后,法克总算知道没有人再像之前一样迁就它了,于是现在它成为了一个会讨好克莉斯的猎犬——用它逐渐长出来的锋利爪牙,从城堡之外的密林中叼回来野兔讨好克莉斯的猎犬。
克莉斯认为它终于有点猎犬本该有的样子了。
晚上的时候,法克照旧匍匐在克莉斯的脚下,看着它?的主人和侍女们做无聊的消遣。
蒲柏似乎也厌烦了弹珠游戏,甚至扑克牌——在克莉斯将自己如何和侍女劳拉打暗号的秘密告诉了她之后,她就对这些游戏嗤之以鼻了。
“不如我们换个游戏,”就听她道:“也许可以增添一些新的乐趣。”
然而她提出的游戏方式也没什么新意,她要求进?行?一个快问快答的游戏,而且保证做出的回答都是真话。
“总是你来问我,这可不公平,”克莉斯道:“我要求你也接受我的提问,并且做出真实?回答。”
蒲柏看起来充满笑意,“看起来亲爱的克莉斯小姐作为领主,将自己的强势贯彻在任何地方,任何角落——不容拒绝。”
“的确如此,”克莉斯也一笑:“不过我给?你优先提问的权力?。”
“好吧,听起来我似乎有些主动权了,然而实?际上这只是个诱人的鱼饵……”蒲柏似乎败下阵来,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言归正传,自从我来城堡就听闻了一个消息,亲爱的领主大人失去了记忆,但据我观察并非如此,我认为您只是陷入了记忆的沼泽,您没有打算深刻挖掘一下您的这片沼泽吗?”
克莉斯叹了口气:“沼泽中大概有个陷尸鬼,堂而皇之将我的记忆拖进?去,而且不打算归还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这些记忆的存在,而且对我残余着影响……但更多的时候,我需要提醒、需要备忘。”
蒲柏的嘴角似乎又出现了一丝嘲讽,克莉斯甚至能感到她在嘲讽什么,一个能掌控全部领地却无法掌控自己记忆的人,说的就是克莉斯。
“那现在轮到我了,”克莉斯托起下巴,凝视着蒲柏美丽的容颜:“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的美貌是继承了谁的……我偏向是你的母亲,拥有如此美丽容貌的女人,是否流传了广泛的名声?又怎会一直籍籍无名?”
“这是三个问题,亲爱的克莉斯小姐,您不仅强势还很贪婪,”蒲柏却对这个提问没有什么特殊反应,甚至她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或者?语气的偏向:“事实?上容貌对我来说一直亟欲摒弃的东西,我一直不认为我的父母给?我遗传了一样好东西,我对他们的馈赠敬谢不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不久之后就死去了,我没有见过她,我唯一知道的是,她是个普通的女人,葬在普通的地方。”克莉斯垂下了眼睛,但她不会表现出这种?怀疑,但蒲柏的嘲讽之色却加大了力?度,让克莉斯终于忍不住道:“我没觉得我们的问答有什么值得嘲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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