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家庭主妇：二人、一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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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从课上回来之后，我的抽屉里就多了一封信。

“哟，又是情敌们深深的羡慕嫉妒恨？”新垣凑了过来。静香仍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合一些同学说这话，整整一天，她都再没有和我讲话。

“今天的事情，新垣可以不去吗？”我问。

“为什么？万一有生命危险什么的？那些女生就和我一样,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不,不会的，这次不会了。”

“你确定不需要帮助？”

“确定。”

“嘛，相信你~再过不久我也要走了，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建议树下学期最好还是抛弃园艺部进柔道部吧。”新垣擦着汗，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这次的女子篮球赛，多亏了新垣，我们班第一次赢得了冠军。唉,有的时候，我也非常想肖想一下成为运动少女后的生活——那样的话就可以和精市一起打球了吧……捡球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拿出了前次那封信,对比两封信。笔迹略有不同,然而对于我这个上一世就稍微研究了一些书法家的笔迹的人来说——因为博物馆学课程的需要——我一眼可以判定两封信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我按时来到了学校的后操场的废弃仓库，并没有如上次那样早到。仓库挺旧,这本来是乒乓球部的活动场地，后来学校在运动社团统一的活动中心建设了乒乓球部的活动室以后，这个活动室就变成了废弃运动设备和器材的仓库室。

推开吱呀作声的仓库门,我走了进去。仓库里漆黑一片，我沿着墙壁摸索，没有摸到开关，便试探着地喊了一声：“静香？”

只听啪的一声开关响，头顶白色的日光灯闪了几闪，就像是肺病晚期的病人的咳嗽，没有力气和劲道，只是咳了许久，总算亮了起来。惨白色的昏暗的灯光下，是满地破旧的器材和桌椅，一切都显得阴森可怖。

冬月静香就站在那里，后面是一大帮女生——似乎就是上次的女生，只不过少了带头的厚嘴唇的那位。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的脸出奇的扭曲，满眼都是恶毒的恨意，丝毫没有了原来文静样子。

“从第一封信开始，我就知道是静香你。”我捏着自己手上的两封信，犹疑着自己的措辞。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冬月的眉毛拧起来了。她身边的女生们也疑惑地看着我。

“静香呐，你的破绽太多了。”我举起手里的两封信，“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你，第一，因为我们算是朋友，我看到过你的笔迹，两者的笔迹虽然有过刻意的区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第二，因为我们算是朋友，所以你家的事情，我多少也有耳闻——有一位因为和外校黑道势力有来往而被学校开除的堂姐冬月弥，这一点，则是上次冬月弥不小心说漏了嘴；第三，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知道你有多喜欢精市……还有上次山本的横幅，很不幸你在特殊教学楼的洗手间给山本打电话的时候，我恰好在门外。”

“于是你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吗？！不揭发我，只是看我能干出什么陷害你的勾当来……安井树你是伪善？还是可怜我？”冬月冷笑一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不讨厌冬月的做法，是不可能的。她的做法，比新垣更不入流。

“恨我？那么这次，你还想来干什么？原先我确实计划着各种对付你的手段——包括嫁祸于人，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一切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喜欢，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

“挑战……我还可以挑战吗？！精市前辈都当着全校的面坦白他和你的关系了，我还可以干什么？！”冬月失声叫起来，握着拳，两眼血红。

“那么冬月自己不就已经明白了，只要精市不喜欢你，那么一切暗地里的手段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不！”冬月的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凭什么你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cos部，凭什么你就可以成为喵子的声优，凭什么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这些荣誉，而后理所当然地接近精市前辈！这一切都不公平！从小到大我努力学习，努力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的友爱，努力不让大家知道我的家庭……那个冬月弥带给我的污点，为了不让人落下什么口实，我从来不去看网球部的训练，也从来不去给精市做便当，只是为了让他不要把我和那些花痴的女生等同看待——可是，为什么是你！不够漂亮，又很无趣死板，从来只知道听老师的话，给同学行方便好让他们感激你……就在大家都认为你是这么没有危害的人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地加入了cos部，让自己在杂志上大放光彩，好平步青云。安井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有这么深的心机！”

“是啊，我不够漂亮，又很无趣死板，所以，你的问题，连我自己都惊讶——不过我必须告诉静香你，精市前辈会和我在一起，和那些杂志完全没有关系。”

“骗人！如果不是那些东西，你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面瘫，精市前辈怎么会看上你！”

……冬月静香，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但是，这么打击一个女孩子，真的不是很好……戳别人的痛楚是很不道德的，面条泪。好吧，既然你要打击我，那么我也要打击你！

“关于为什么喜欢我，这件事情冬月应该去问精市前辈。”

“是吗？”冬月突然笑起来，笑出了声，显出一副癫狂的模样，“我倒真是给精市前辈写了一封信呢，我想就在树你赶到这边来要看我笑话的时候，精市前辈大概正在读我的信，从而了解那个他曾经喜欢的人，其实是个五年级就尝试过自杀，并且现在竟然也在试图自杀的精神病患者。那么安井树，现在你还认为精市前辈会接受一个有自杀倾向的精神病吗？即使他能接受，精市前辈的父母会接受你吗？……安井树，你也太天真了！哈哈……”

白色的日光灯突然吱吱地响起来，似乎是想要灭了，但终于没有熄灭。清冷的灯光让大型器材的阴影投了下来，在铺满灰尘的昏暗的地上交错，深浅斑驳。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败的布帘的味道。

“……我突然感觉上天也许是真的太眷顾我了。”我看着冬月，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早上在中川老师那里的话，冬月在门外都听见了，她不告诉精市才怪，但是，“所有我说不出口的事情，都有人帮我说出了口。”就像富由美的事情一样，帮我说明事实的是裕子小姐。

而那件事事实最后证明并不坏。这一件呢？

“什么？”冬月似乎不明白她这样做是帮了我的忙。

“我啊，不愿意现在和就精市讲明白，只是因为怕他担心，毕竟全国大赛就要到了，而且精市已经是毕业班了……并且，我偶尔也想自己办好一件事情。关于精神病患者这件事情，我不需要冬月为我操心，如果精市真的喜欢我，那么他就该接受那样的我，如果不能接受，那么这样的精市，我放弃也是应该的。即使病痛是人所无法控制的，选择权依旧在人这边。我喜欢的精市，是能够接受我变成任何样子的精市，仅此而已。如果不是，我就离开。

“冬月知道吗？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相信他们在结婚之前，母亲也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父亲的，只是最后他们仍然在一起并且生下了我。我所希望的爱情，是这样的爱情。”

“我所希望的爱情，是最终两个人能够生活在一起的爱情，哪怕平淡也没有关系。”

……当然，不要像母亲那样早死就更好了，所以，还是要好好看病……

“胡说！！精市怎么会和一个精神病结婚？安井树你在做梦吧？！”

仓库的大门被打开，蜜色的日光倾泻而进。“如果她愿意做梦的话。”清冷温和的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仓库的门口。我回过身。

即使已是傍晚，夕阳也足可以胜过日光灯的暗淡亮光。橘黄色的光彩投射在那个人的身上，仿若它们原本就在那里。

他走进暗淡的日灯光里，看着我，嘴角带着我所熟悉的温柔的微笑，似乎带着真正的耀眼的日光而来，灼目，灼目，让我不由得眯上了眼。

“现在才知道树希望的告白词是什么。”“恩？”独属于精市的气息抚在我的脸上，我抬起头看他。他逆光站着，整个人似要和光融为一体。一瞬间我仿佛喝醉了酒似的，分不清是真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