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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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卷地，火盆中的纸灰被吹到坟头，引燃了一片枯草。

不管是坟头被烧秃了，还是头顶沾满了纸灰，荆卓都浑然不觉，只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坟前。

“公子……”刘叔见荆卓跪了三个时辰仍没有起身的意思，生怕他再晕在坟前，便忍不住上前提醒了一句。

荆卓沉沉地闭了一下眼睛，触上墓碑的那双手骤时青筋暴起，让祭奠的气氛更阴沉了些。

刘叔叹了口气，正不知该如何相劝时，便听得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一句，“皇后猜的果然没错，荆公子不是缩在荒山上的小竹屋里，就是躲到荆家的坟地里，日日浸在仇恨中，活着还不如死了。”

刘叔自认为他家公子为人宽厚，平日里不爱得罪人，但这章冶策不仅三番两次来找茬，今日还在坟地里说出了“活着还不如死了”这种丧气话。

再想起荆卓本就不大好的身子，刘叔心中一阵恼火，正欲出言指责，突然就听得他家公子淡淡吩咐了句，“刘叔，扶我起来吧。”

章冶策走上前，躬身上了炷香，接着便朝荆卓道：“反正你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同朕去喝两杯酒吧。”

见荆卓站起身便往章冶策马车上走，刘叔忙道：“公子，您久病未愈，还是少喝些酒吧。”

荆卓迈上马车，旷达道：“我横竖活不过一年，还有什么忌口的必要？”

章冶策跟着迈上马车，一面吩咐随从驾车，一面斟好两杯茶，道：“正身清心，修己安人，能有如此家训，荆家不愧是当时的名门望族。”

章冶策抬眼，见荆卓神色骤变，便一笑道：“如今的荆公子，真是辜负了荆家先祖的苦心栽培。”

“荆某不才，苟延残喘至今，只为报荆氏一族惨遭灭门之仇。”荆卓冷笑一声，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朕恰好也急着去平定岭南的暴动，便不再此地耽搁了。”章冶策慢慢饮下一杯茶，叫停马车道，“既然你我都有事在身，朕就不耽误荆公子报仇了，慢走，不送。”

荆卓触及茶杯的手一顿，侍奉在侧的刘叔却坐不住了，忙朝章冶策道：“陛下，这城中的事您还没处理清楚，怎能说走就走？”

章冶策话不多说，只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今日这茶水虽仍旧没有皇后煮的好喝，但味道清冽，勉勉强强也能让人喝下去。

荆卓没有下车，跟着章冶策饮下了一杯茶水，道：“既然出仕一事由不得我，陛下何必还浪费这么多口舌？”

“朕更想要一个心甘情愿入仕的臣子。”章冶策说着掀开车帘，只见他们坐的马车正停在一处酒楼之前。

这处酒楼临街而建，坐在包厢中可将街上情景一览无遗，而街上来来往往的，正是四处搜寻城中被拐女子的官兵。

荆卓看了眼窗外，道：“陛下先一步救出了那些被卖进勾栏院的女子，如今太守再怎么找也无济于事。”

“既然太守假装不知道那些女子被卖去哪里了，朕当然要让他好好找找。”章冶策跟荆卓碰了一下酒杯道，“能将朕的每一步都看得如此透彻，荆公子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

“不过是陛下没防着我罢了。”荆卓仰头饮下一杯酒，道，“杜老太爷送过去的罪证，陛下可都看过了？”章冶策凝眸看着手中转动的酒杯，道：“太守从杜绍手中收取最多的，便是美女和庄子。那些美女全都献给了与他往来密切的巡抚，至于那几处庄子到底有何用处，朕还没有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