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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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的大和已是隆冬,虽说前几日的积雪已经悉数化去，但温度仍旧没有上升的迹象。在这样的天气里，除非是为了生存而忙碌，否则仍旧沉浸在新年气氛中的大部分人还是宁愿宅在家里，吹吹空调，或者选择被被炉里做一只幸福的咸鱼。

与F区那总是充满了祥和气氛的区域不同,更加现代化的D7区有着大城市特有的冷漠感。钢铁铸造的城市在阳光下闪着锋锐的冷光,穿梭在大楼间的上班族熙熙攘攘，才勉强让这座城市有了些许人气。但又与其他大城市不同，到了夜晚，生活在这里的人却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过了晚上8点,就不要离开家门。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但除了必须巡逻的公务人员以外，大部分本地人都严格地遵守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作息规则。

因此，夜晚D7区的街道荒无人烟,仅余灯火通明。

当晚10点整，一位金发的小女孩从电车站走了出来,独自一人于寒风中立在站前广场上。女孩的表情冷淡,红玉般的眼似乎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却仿佛什么都没能印入她的眼帘。

在广场上犹豫了不到半分钟，女孩就动了起来,若不是她此刻的步伐太过笃定，旁人大概会以为她只是因为迷路而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乱转悠。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转弯，进入小巷，再转弯，进了一个废旧的仓库。仓库除了刚刚破了大洞的门以外并无其他出口，女孩微微抬头，看向了正上方离地大概3米高的窗户洞，膝盖微曲轻轻一跃，准确地从那个洞口跳了出去，一丝灰尘都没能沾上。

离开了这个阻挡物，她再次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进，或许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但从行走轨迹上来看倒更像是在绕圈子。

在第三次来到同一个小巷后，女孩终于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不像前两次那样随意地沿着街道穿过，而是在走到三分之一处时朝向了右手边的墙壁。墙壁上画满了涂鸦，遮住了它原本该有的色泽。

女孩伸出手，在墙壁上细细描绘着什么，半晌，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出了小巷。就在她刚刚进来的那个街口另一边，废旧的酒吧大门正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刚巧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踪影。在女孩目光的注视中，两个人、三个人……为首的橘色短发青年牵着四个孩子，神情愉悦地走在这寂静的夜里，然后——

他终于看到了静立在酒吧另一边，人偶一般的异国女孩。

“哎呀，在这种地方还能碰见外国人，真少见啊～”他牵着其他孩子的手，凑近了几步，仔细端详了一下女孩那有别于东方人的别样风情，开心极了。

“小妹妹，迷路了吗？我们正准备开宴会呢，正好还不够人呢，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

女孩沉默地扫了眼他身后的孩子，重新与青年四目相对，面无表情地点头：

“有吃的……就行。”

“当然有啦，要多少有多少，绝对都是新鲜的，热乎乎的，你一定会喜欢的！”青年见女孩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于是率先转身走进了酒吧。

女孩安静地跟在几人身后，提着过长的裙摆走下台阶，进入了这个笼罩着奇怪氛围的地下基地。

半个小时后，地下水道深处的蓄水池——

刚刚被牵进来的小孩都双目无神地坐在一边，一旁的水池笼罩在一片暗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蠢蠢欲动。天花板上，置物柜里，展示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体艺术品，还有些许未完工的半成品在工作台上。作为原料的少女还有意识，却只能呆滞地看着自己被加工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魔力在地面、墙面间奔涌交错，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将这整个空间团团笼罩。

这是一个设立于此的魔术工坊，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哦呀，这就是今天的艺术品后备吗龙之介？你找到了很特别的东西呢～”

工坊正中的手术台边的魔术师扭过头来，露出了一双大到可怖的丑陋双眼，说话时眼珠还在无规律地旋转着，似乎想要完成对焦这个本该瞬间完成的动作。

“你听我说啊老爷，看到这孩子我就产生了无数创作的灵感，甚至能感觉到神灵在注视着我，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被称为龙之介的青年兴奋地高举双手，几乎是冲到了那个怪人身边欢呼雀跃不已。

“只是龙之介哟，这孩子……不是人类呀，这样你也没问题吗？”他的口吻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遗憾要更多一些。因为眼前这跟他志趣相投的孩子，只对人类有执着。

“不是人类？”龙之介愣了下，不过很快又露出笑容，“没关系，只要是人型都没问题的，不会影响发挥的！”

“是吗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样丑陋的脸却挤出了堪称慈爱的笑容，只是下一秒，就再次阴沉了起来，“只是在进行艺术加工之前，要先处理一下才行，再忍忍，龙之介。”

“宴会开始了吗？我饿了。”女孩的圆头皮鞋踩在血海之上，激起层层微小的涟漪。红玉般的眸子跟这诡谲的场景微妙得相得益彰，仿佛天经地义般的自然，或许这就是龙之介格外中意她的理由。

她踏前了一步，没有给对方回复的时间，自我下了判定：“嗯，目的达成，应该可以吃了。”

她清了清嗓子，例行公事般地自说自话了句：“呃，什么来着，哦对了，遵救世主联盟贤者令，清除下水道垃圾行动开始。”

“救世主？救世主？”像是戳中了痛点一般，魔术师瞬间扭曲了，“那个人离开之后，还有谁有资格自称救世主？！神又在玩弄我们吗？”

“神？”女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表情的东西，她怜悯地开口，“那种东西早就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