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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修)

她身上还有几分无力,可意识是清醒的。她在许准身边蹲下,小男孩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最后落在她右手手背上的针孔处。

唐岚已经将创口贴撕了下来,小小的针孔处留着暗红色的痂,有些碍眼。

许准看着她的眼神,唐岚熟悉无比。很专注又炙/热,像是看着世上唯一的宝贝。

他已经将积木搭成了小房子,现在正在推翻,准备继续搭。

在唐岚的记忆里,许准就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他小时候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自己和自己玩,甚至后来还不让她和别人玩。

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梦想和爱情,可是这个男人,他曾用自己的命护着她,一遍一遍的说爱她。

她甚至一度以为许准讨厌她,小时候许准对她的态度很不好,他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说,只会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感情,显得阴冷、不近人情。

直到后来唐岚谈了第一场恋爱,许准用手段逼走了她的初恋,她才明白,许准对她不是讨厌,是刻入骨子里的占有欲。

她到死才明白许准对她的爱,可是,到死,唐岚也没爱上许准。

可既然她重生了,她就不会再让自己和许准走到上辈子那样的地步。她会好好活着,实现自己的梦想,让许准过上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岚岚。”许准木着声音喊她。

唐岚回神,下意识问:“怎么了?”

许准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也不说话,眼底神色阴厉。他眼眸颜色很黑,瞳孔里映出唐岚苍白的小脸。

小时候的唐岚总是被他这样的眼神震慑,哪怕是长大了,许准这样看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发毛。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许准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生气委屈都是这个表情。

于是唐岚又问:“怎么了?”小女孩童音软绵绵,带着病后的沙哑。

许准垂下眼,生硬的将手里的积木塞进她手里,“你说陪我玩积木的。”他不喜欢玩积木,可是只有玩积木的时候,唐岚才会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他。于是他的积木,是幼儿园里所有小朋友中搭的最快、最好的。

唐岚已经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答应过许准什么。她只是忽然想,如果曾经也有这样的耐心去问许准,到底怎么了,那这个小男孩,是不是就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一生都未曾得到温暖。

许准塞给她的是一个红色长条形的积木,唐岚已经不是小孩子,对于这样的游戏喜欢不起来。许准已经沉默着开始搭积木,唐岚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刻钟就放学。

许准抬起头看她,见她没看着自己,又喊了一声:“岚岚。”

唐岚嗯了一声,随手将积木搭在许准搭好的“地基”上。

“你不喜欢玩积木吗?”许准拿着积木的手顿住,他又问:“是我搭的不好吗?”

唐岚哑然,她想起许准曾经剪过她的头发,甚至把墨水泼在她衣服上。

那时候他们上小学,唐岚在班上很受欢迎,可是许准却对她不好,他把她弄得很狼狈,然后对别人说,唐岚不好看,你们不要喜欢她。

许准做完这些后,就继续用黑眸看着她。

她后来七年没有和许准说过一句话,直到许准的自闭症被发现,被同学孤立,唐岚才有点可怜他。

但是现在想想,这个小男孩,其实就是在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赶走接近她的人。

唐岚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心里涌起阵阵无力感,难道她要用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去扮演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吗?即使那个小女孩,是曾经的自己。

“我口渴,想喝水。”唐岚伸手握住许准顿在空中像被定格了的手,努力挤出笑:“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许准点头,空洞的眼里染上暖意,他矜持地说:“可以。”

唐岚松了一口气。

许准进了班里,他努力举起手把唐岚的书包从柜子里拉出来,她包里有一个他送的保温杯,一年四季都装着热水。

他将杯盖拧开,把热水倒进杯盖里,这才递给唐岚。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唐岚接过,余光瞥见保温杯,铁银色的杯子上没有丝毫图案,甚至还能倒映出周围物体的影子,这是许准的风格。

杯盖里的水冒着热气,温水流过嗓子,喉咙里痒痒的感觉消失了一点,唐岚喝完水,道谢:“谢谢你。”

许准原本沉默着看她,听到她说的话后却又冷起了脸。

唐岚叹了口气,许准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小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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