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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灯火跳跃,她的脸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才听见她开口:“皇后似乎有意撮合我和太子,我心急不愿,语出不状,冒犯了皇后。”

她描述起来倒是简洁有力,也没为自己辩解。

和薛晖所了解的几无差别,他暗稍颔首,缓声道:“这件事以后就别提了,以后在宫里须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皇后没有怪罪于你已是顾及情面了,万不能再有怨言。至于太子…”

薛晖说到此顿了顿,略微抬眼仔细地看了看她,“你当真如此不喜太子吗?”

国之储君,是为国本,将来坐指江山之人,九五之尊,若是嫁入东宫,成了当朝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

如此至尊至贵,你当真如此不屑吗?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往东宫里塞人。

薛翦指腹又收了收,微阖了上眼,再抬眸时一片清明坚定,“是。”

……

碧痕院内仍留着一闪烛光,屋门半敞,一个睡颜可憨的小姑娘侧枕在手臂,趴于桌案之上。

薛翦放轻了脚步缓缓迈入屋内,俯视着小竹的侧脸,嘴角终于牵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她正准备熄了屋内烛火,把她扶到榻上,却见小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见是薛翦回来,一时间驱走了脑内所有睡虫,眼睛放着光亮,笑意浓郁,“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不是说未时便能回吗?”

薛翦看她醒了便也坐了下来,收复了情绪,话声随意:“在宫里跑了几圈马,可给我累坏了。”

薛翦将手臂耷拉在小竹面前,示意她给自己捏捏肩。

“对了,你可知今日府里来的客人是谁?”

她忽然想到方才在门前那一瞥,心底不禁好奇。

“府里来客人了吗?”小竹未停手中动作,神情疑惑。

薛翦抬手揉了揉睛明,估计这丫头早睡着了,淡声道:“罢了,没事。”

城郊宁府。

夏日的夜里总是少不了蝉鸣声,一个清润如春的男子踩着轻盈步履在夏虫鸣叫下缓缓前行。

在离宁府还有好几丈远时,便有下人疾步向他走去,态度恭敬:“二公子,大人找您。”

宁府的二公子是个性格乖张、沉默寡言、古怪到骨子里的人。

即便府里众人都不喜欢他,可却得侍奉得更加尊敬,尤不敢触其霉头。

宁逸眼尾拖着两分隽秀泠清,略微点头,仍踏着闲散轻盈的脚步徐徐往府里走。

上首男子身穿冰蓝缂丝长袍,腰系玄色腰带,一双鹰眼冷峻锐利。

“父亲,您找我?”宁逸朝男子行礼后方才开口。

“又去听戏了?”男人声音沙哑,拉曳着几许阴森。

宁逸不动声色地低了头,抚了抚手心。

男人鹰眸微眯,眼中神色不明,似是在考量。过了许久,他吩咐道。

“有件事要你去办。”

七月初七,乞巧节至。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密集,怀春河上更是从白日便开始了花灯游船。

阳光透过棕木窗柩摆入屋内,洋洋洒洒地铺在书案上,上面架着柔丽的簪花小楷字帖,旁边的少女正执笔临摹。

“小姐,今日可是乞巧节,我们不出去玩吗?”小竹呆呆地站在薛翦座旁,满眼希冀。

不知怎的,自小姐从宫里回来,总有些地方谈不上的奇怪。

例如现在。

向来只爱刀剑不喜书画的小姐,竟端坐在书案旁,样似认真地写字,莫不是撞见鬼了?

她见薛翦不搭理,又唤了声:“小姐?”

少女蹙了蹙眉毛,罢笔撑着小脸,心里纳闷又不解。

是哪个小老儿骗她说写字可以静心思考的!

她这分明越写越急,越写越乱。

这几天她一直在苦恼十日后的太子冠礼,薛晖唤她回京正是为此。可她越想越不对劲,太子冠礼,和她有什么关系?

倒是太子,年近二十还未娶妻纳妾,东宫连个宫女都没有。此次加冠后,东宫大抵会有一个女主人了。

薛晖赶在此事之前让她回来,加之皇后有意撮合,她不能不怀疑……

“小姐,你怎么啦?你别吓小竹。”小竹伸手摇了摇薛翦,看她一言不发面容忧愁,心里急得慌。

薛翦那丝几欲飘出体外的魂魄终于给她摇了回来,洋洋转头定睛娇瞪着她:“还不松手?”

待小竹羞怯地重新站好后,薛翦才将头枕在太师椅背上,美目一闪,眼底浮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语调幽幽:“你说,今日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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