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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很喜欢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从宋君吟出现开始,她就在不动声色地窥探着——宋君吟每次在宋眠说完话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然后,通过她的表情,宋眠去猜测她的心态,和造成这种心态的大致原因。
宋眠在刚才,故意说出一顺溜的话,从她的惊讶里,明白了,原来的宋眠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又或者任人欺负宰割的没用货。
宋君吟让宋眠上楼休息,但是宋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间房。
为了不被她发觉到不对劲,宋眠垂了眼角,眼睛飘忽的看着地面,身体依旧挺得很直,一种别扭但不奇怪的姿态。
“好。”宋眠顿了顿又问她:“哪间房?”
“三楼左边第三间。”
“我分不清左右。”宋眠告诉她。
“最靠近厕所的那间。”
“嗯。”
宋眠不点头也不说话,知道了房间位置,从宋君吟的旁边就直直的穿过去。
楼梯转角空间本来就不大,宋君吟眼睁睁看着宋眠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向来很注视仪态修养的宋君吟,动作变得仓促和慌乱,急急得往后面退了一步,险些踩了空,幸好扶住了扶杆,才没有摔跤。
她在躲避宋眠的接触,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接触。
宋君吟右手还扶着栏杆,半仰着头,目送着宋眠消失在楼梯转角楼。
楼梯是旋转式的,没了她的身影,但是还能清楚的听到,回荡在楼梯间的,嗒嗒的脚步声。
不重也不轻,但就像是鬼魂飘过琴键的那种虚无寂寂又惶恐不安,就又像敲打在连接无名指和心脏的那条血脉的感觉。
宋君吟扶着栏杆的手指,用力过度而泛白。肉眼能望尽的楼梯处,已经没有人,但她发愣似的看着二楼楼梯的台阶口。
在之前很久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敢走上二楼楼梯口。就像是那里蹲饲着巨大凶恶的猛兽,瞪着猩红怒怨的眼睛,虎视眈眈,只为了一口吞下宋君吟。
因为这个原因,这半年来,她都在市区的公寓里工作休息。来了家里,也只是和父母吃顿饭,甚至经过这个楼梯都不敢上楼,每次都会寻借口,匆匆离开。
她知道,那不是猛兽,只是如同深渊,而那深渊正是上帝之眼,亲眼目睹了她的恶行。从那以后,她生命的天平已经倾倒,她不可能,再靠近上帝了。
救赎,只能救赎自己的心,事实上,不能救赎上帝的心。
只是自欺欺人。
宋君吟很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承受压制了太多,沉甸甸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几天,她都会待在家里。不敢上楼,于是索性费心找了借口,住在了后院的客房里。但是,和父亲谈公事,却要在二楼的书房里。
她曾多次告诉过父亲,她对二楼有心理恐惧,永远都不想再上楼,也告诉过父亲,最近在联系心理医生,疏导自己的心理恐惧。
但是,她的父亲。这个二十五岁打破祖业下海经商的男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独到和独断的见解。
在知道宋君吟的事情后,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什么?你去看心理医生了?我不管你的恐惧是什么,你给我记住,只有恐惧怕你,从来都不是你怕恐惧,如果你害怕,只能说明你还只是恐惧的因素之一。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促成和顾家少爷的婚事。赶紧取消心理医生的咨询,多去看看你的恐惧源头,去克服它,记住了?”
她的父亲,下海经商了大半辈子,总结的经历堆积,已经把他逼成了满腹便便的男人。
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不得倾诉的经验,一股脑的告诉自己。
宋君吟不能有借口去拒绝他的吩咐,在他的“谆谆教诲”下,取消了预订的心理医生,也在今天,和顾家少爷进行了亲切且友好的见面仪式。
宋君吟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下去,吩咐佣人把厨房里的鸡汤端上楼,也很守信的,对于没有接宋眠回家的小橘进行了思想教育,并扣除了相应的工资。
她这个人,向来很公平。
宋君吟现在很累,可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有颓废的样子,于是她挺直了腰板,习惯性微仰起下巴,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坦然且淡定的走上了二楼。
宋眠打开房间的门,把大大的行李包扔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卸下了所有面具似的虚伪表情,只留下情绪如同白纸的面容。
房间不大,容得下双人床和一个连套的衣橱衣柜。房间的西北方向有一扇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四壁是雪白的墙纸,顶头生了蜘蛛网,但又被掸掉了,很荒凉的挂着没拉扯干净的蜘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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