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京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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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宅，就仿佛是他心头的明灯。

这盏灯如今亮了，他就好像也回到了少年郎的身份，身心轻盈得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开门的是个小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苏玉对他一笑，背着手微微弯腰：“小师弟，劳烦转告一下师父，说他的二徒弟登门拜访。”

小少年挠头：“二徒弟？你是……二师兄嘛？”

“对呀！小师弟！”苏玉笑得更欢乐了，“劳烦你啦。”

小少年跑走了。

宝珠和碧玉走上前来，见他笑得几乎是阳光灿烂，宝珠也笑了：“回到师父家，整个人都踏实了？”

“何止是踏实了，”苏玉说，“我看我整个人呀，都难得的活了！”

“你一直就挺活，”宝珠应道，“没见你片刻安静。”

正说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无疑就是白师父本尊了，这男人见了苏玉，顿时便红了眼眶：“苏玉！”

苏玉听得这一声呼唤，脸上的笑模样还在，然而眼眶却也红了：“师父！”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白师父半晌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道：“师娘在屋里等你，走。”

苏玉红着眼眶应了一声，随后道：“这是何家的两位小姐，此行是让我护送她二人去南边的。”

白师父闻言，忙与她二人作了作揖，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姑娘这边请。”

他们一行人进了正厅。

这庭院不大，路上看两旁景致，均是小家碧玉的娴静风格，花香怡人，井水潺潺，果真是个梨园修功的好地方，可见师娘是个温婉至极的女子。

他们刚刚踏进厅内，就听得一句：“玉儿！我的孩子！”

但见一个老妇哭着小跑而来，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扶住苏玉，早已泪流满面，她不及苏玉胸膛高，却力量很大，紧紧攥着他的双臂：“我的孩子，十年不见，苦了你了。”

自打进了这白府，见了师父，苏玉的眼眶便一直红着，是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却不忍师父他老人家跟着难过，强自忍着不哭。如今见了师娘，这一声“玉儿”，这一句“苦了你了”，彻底击垮了他内心的坚强堡垒，让他的心头骤然抽紧，是痛彻心扉的悲苦席卷而来。

“师娘！！”他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双膝一跪，向他二老规规矩矩的叩了个头，“徒儿不肖，回来看您了！”

十年来，多少委屈、多少痛苦、多少耻辱，他都咬牙扛着，何子青加给他千万种折磨，他都不曾服过软。如今，见了花发斑驳的师娘，这十年间的委屈、难过、伤心，终于如泉涌喷薄而出，令他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师娘和师父两次扶他都未曾扶起，还是宝珠蹲下身来，在他身边道：“苏玉，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此情此景，她未曾预料，如今旁观着也不觉动容，眼看这三人哭成一片，实在不得不出言相劝。此话罢了，她伸手勉力扶了一下，力度更大了些，又说了一遍方才劝慰的话，苏玉才慢慢抬起身来，一边擦着泪痕一边和师父师娘搀扶着起了身。

他们相继落座，苏玉擦干了泪痕，平复了心绪，才道：“师父，师娘，我此番出来也是受何庄主所托，将二位小姐送到南方去。此行难得自由，故来看看二老。”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红布包裹的凤钗，走上前去，向师娘一笑，“这是送给师娘您的。”

宝珠在一旁品茶，暗自惊诧，这一路上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买了这枚钗，只当他买了一拎桃酥便罢了，未曾想，居然如此有心。

师娘收了凤钗，自然是欣喜，掂在手里反复的看，又道：“钗是好钗，只是师娘老了，配不得这好东西了。”

苏玉噙着泪笑道：“哪儿的话，师娘不老，这凤钗配您才叫漂亮呢。”

宝珠看着他，不觉有些心酸。

这些时日，她是看惯了他的赖皮、贫嘴和玩世不恭，却极少见到这般情景的他。眼看着苏玉与师父二人其乐融融之画面，耳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她想，他确实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