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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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伦公主出嫁自然是轰轰烈烈的热闹,衍春亲手为翼遥盖了盖头，看着那一抹大红的身影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良久，轻叹一声。

春日的清风最是温柔和煦不过的，眼角的泪珠却仿佛轻飘飘地就随风去了，衍春在长春门口站了半晌,方才缓缓转身，对着嫔妃们道：“都散了吧。”

“是。”嫔妃们连忙答应,愉妃瞧着衍春的模样纠结了半晌,拧着帕子过来低声劝慰两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萃茵仍然站在衍春身旁,此时稍上前两步扶着衍春的手,眉眼含笑，“媳妇扶您进去歇着吧。”

“不必了。”衍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绵德正是离不开人的年纪，你快回去吧,还有许多宫务要操劳呢。”

又轻笑一声，“本宫能这么清闲,也多亏了你了，等今年的云锦送来了，再给你多裁两身衣裳。”

萃茵抿了抿唇要开口,却见衍春已经抬步往回走，纤细的背影被阳光笼罩着，头上的双鸾金凤点珠钗熠熠生辉,却掩不住满身洒脱却寂寥的气质。

直到那一抹身形消失在长长的甬道里，萃茵方才对着那边略福了福身，扶着侍女的手款款离去了。

长春宫中仿佛总是燃着香，都是衍春亲手调制的，各样香料叠加在一起散发出不同于平常的香气，今日却是难得的——那青玉香炉上升起的袅袅青烟，带出的却只是普普通通的檀香香气。

群青料想衍春今日心情应该不会大好，见衍春点了一炉檀香捧着茶神色寥寥地歪在那里，心中便有了底，给左右宫人都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屋子水绿衣裳的妙龄女子就鱼贯而出，华丽的宫殿中便只剩了衍春一人。

听着轻轻的响动，衍春却笑了一声。

其实她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样的伤心，反而是在长长地舒了口气之后心中觉得空落落的。

如今穆清夫妻情浓、生活顺利，身体更是极好，前些日子甚至能够在射猎场上弯弓搭箭射一只猛虎来。甚至以衍春的眼光来看，穆清如今一身洒脱爽朗的气派更比在京中时好了不知多少，实在是令人再放心不过了。

而翼遥呢？她如今已有了一桩对她而言极好的婚事，又是在京，日后永琏夫妻自然会对她多加照拂，何况以翼遥的心智手段，也不怕会出什么意外。

这两人日后随都可能有变数，但衍春已经做了她所能为女儿做的事情，日后如何的波折，她相信以这两个女儿的心智手段，定然可以平安度过。

而永琏和永琮，一个如今已经长成了温润如玉的君子，智谋手段更是不缺，难得的是胸有沟壑心怀天下，如今膝下更有幼子，夫妻和睦，亦算了结了衍春的一桩心事。

永琮却还小，只是看那架势，再有京郊冲虚观观主的批命与她闲暇时的随手一卦，想来日后是不会牵扯到前朝、京中这些权贵争端里了。

这样也好，就带着那满身的耀眼功德金光继续修习那清静之法的，愿有一日大道得成，也不算罔顾了几世修行。

这样的孩子是最难立住的，自出生开始每年一个劫难，但过了三年便可彻底留在人间。

前世没挺过的，这回自有衍春在，没了上辈子此时的种种困境，想要留住永琮于衍春而言并不是难事。

叹了口气，随手一盏茶浇灭了那一炉香，衍春缓缓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然后慢慢起身。

永远挺直的脊背如松一般，眉眼洒脱凌厉，直击人心。。

她正带着满身风骨前行，等待两世执念了结那日，也等着大道初成那日。

她对道其实并不忠诚，对修行也并不极为热爱，只是当时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碰巧，这修行便是稻草。

而后来，便是对长生的向往了。

前世做孤魂飘荡几十载，见遍了这世间最丑恶的人心，她却并不想一碗孟婆汤轮回而去。

为长生而行，为灵魂不灭。

为日后，千载万载，与天同寿。

这便是衍春最大的野心了。

三日后新妇回门，公主带着驸马踩着清晨的霜露踏入宫门时，华丽的辇轿已安静地候在那里

季雪穿着一身整齐的水绿色宫装看起来与旁人无异，唯有耳边一对碧绿剔透的水滴状翡翠坠子显出了她的身份来，见翼遥携着方许洲到来便是眼前一亮，一面上前两步欠了欠身，“给公主和额驸请安，皇后娘娘吩咐奴才在这儿候着您们呢！”

又指了指身后的轿辇，“皇后娘娘嘱咐了，说长春宫于宫门遥远，特意命奴才备了轿辇来候着。”

“多谢皇额娘体贴。”翼遥笑了笑，仍是那眉眼温柔却不失端庄的样子，她这边对着季雪稍稍颔了颔首，笑道：“难为姑姑早早过来了。”

又转头对着方许洲道：“额驸若去养心殿见汗阿玛，只怕还要等上些时候，不如先与我同去长春宫，左右今日回门，汗阿玛也是知道的，想来下了早朝就回去皇额娘宫里了。”

方许洲便道：“便听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