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娇客不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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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起精神笑道：“将军说笑了，在将军面前谈论兵法，不是班门弄斧么？我年纪尚幼，才学疏漏，怎配得起与将军结交。”

“齐公子未免妄自菲薄了，此前煌朝崇文，至今许多人依旧轻武，肯研习兵法者少之又少，何况你如此年轻便有此等见地，若有人指点，必定为我朝栋梁！”

萧泠儿见王行云果然入瓮，松了口气，粗嘎着嗓子开始拍马屁：“将军说得是，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这好兄弟，在书院时，就被夫子称赞有统军之才的，王将军慧眼识珠，果然不负传闻那般是个军中伯乐！”

苏茉尴尬万分，心想，不愧是从小同我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连统军之才这种鬼话都编出来了！

“孙公子过奖了，”王行云见苏茉神色疏离，推测她是因为自己带着面具觉得无礼，于是解释道：“齐公子，在下结交之心确实诚挚，戴着面具，不过是因为貌丑，恐吓坏了公子。”

苏茉忙道：“将军多虑，我并非以貌取人之人，将军或许面容有瑕，但行军打仗靠的是兵法谋略，何需美丽容颜？而且，我时常因为容貌清秀，被人认作相公或女子，我实在是与将军，同病相怜，为容貌所累……”

她这话简直说得太漂亮，萧泠儿听完差点要给她鼓掌。这三言两语下来，王行云若是怀疑她女扮男装，便是脑筋有病，外加那句同病相怜，一下子将王行云说得动容，实在是巧妙至极。

王行云于是更加殷切道：“我在旁边定了一间更大的厢房，可否邀请二位公子前往一叙。”

萧泠儿任务完成，外加又惧怕王行云的气势，哪还有继续留下的道理，于是忙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齐贤弟，你与王将军一起去聊聊，岂不是很妙？”

苏茉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干笑道：“有甚急事，不在于一时吧。”她眼中却是在说，好你个萧泠儿，这是要撇下我临阵脱逃了！

萧泠儿亦干笑着：“家中妻妾挂念，不许我在外流连，齐贤弟你孑然一身，自然说得轻巧。”说完死命一挣，口中告辞，向外走去，只留下苏茉与王行云面面相觑。

苏茉攥着手中的扇子脸上发热，不料好友尚有如此不义气的一面，可如今的机会着实难能可贵，于是心下一横，对王行云道：“将军，请吧。”

王行云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竟然有了笑意，引着她去了自己的厢房。

两人分坐主宾之位，把酒言欢。初时聊的尽是兵法谋略，苏茉虽然不是真真切切上过战场的战士，但她的哥哥苏炎泰乃是天曌关的小将，平日里信件中也会与妹妹提及行军之事，故而苏茉耳濡目染，再加上天资聪颖，也就领悟得飞快。

如此聊了下来，王行云望着她的激赏之意更盛，那目光里灼灼的满是诚挚。他情不自禁道：“齐公子，也不知为何，我觉得与你十分投缘，竟有相见恨晚之意。你若不嫌弃，你我索性结为异姓兄弟，平日里得空，也好随时切磋，何如？”

苏茉一惊，酒杯子险些都掉在了腿上，异姓兄弟，那是不是关系好得过头了？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娇娥，这要是结为兄弟，以后万一被发现了，王行云岂不是要气死？！

见她怔忪着不回话，王行云便轻咳一声打圆场道：“是我太心急了……实在唐突。不若如此，我同孙公子那般，叫你贤弟，你只唤我大哥，可好？”

苏茉艰难地点点头，不料事情竟然妥妥按照狗头军师萧泠儿策划的方向奔了去。她心想，我好好地哄着他，到时就算他知道了我是女扮男装，看在如今的情分，大概也不会真的吃了我。她望望王行云的大手，又看看自己的秀气玉指，心中叹气，萧泠儿说得对，王行云的拳头跟沙包似的那么大，若是生气起来，她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她天马行空的脑子里，莫名构建出一副王行云的大掌拍碎她的小脑瓜的画面来，脑浆四溅，给她吓得一激灵。

“贤弟，你是初来玉都？”王行云再度起身，亲自为她斟酒。

“是，我此前随父亲经商，如今大些了，便想自己做点买卖，同时走南闯北历练一番。所以便和孙兄长相约，一同来了玉都，寻些机会。”

王行云似乎是很惋惜：“贤弟大才，做商人，未免浪费。”

“商场如战场，也是别有意趣的。”

“贤弟在玉都，可还有别的朋友？”

“初来乍到，大哥便是我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了。”她说着灿然一笑，宛如春花初绽。王行云看了一怔，急忙低下头来，莫名觉得不敢直视，随口问起南方的风土人情来。

苏茉何曾真的去过南方，不过是拿书上看来的故事搪塞，好在王行云也没去过南方，听不出什么破绽来。两人聊了一阵子，他便又起身为她斟酒。

苏茉已经觉得脑袋微微眩晕了起来，不由伸手去挡：“……诶，大哥，我已不能再饮了！”

“好。”王行云时个豪爽人，也不劝她，“这便是最后一杯了。今日王某何其有幸，能够结识贤弟这般的人物，来，我敬你这一杯！”

他端着酒杯敬了上来，苏茉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只是这一杯酒下肚，她的脸庞越发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只觉得一道熔岩顺着喉管一路烫到胃里。她极少饮酒，只道这酒是珍馐馆寻常的女儿红，却不曾料，这是为王行云专门存在这里的“醉佛陀”，故而这才饮了几杯，她已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苏茉脸上发红，脑子发乱，黑油油的眼珠子亮晶晶得像是盛满了水，她虽醉的厉害，却知道自己醉了，必须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