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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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台总部大厦，一百六十层，外来人员接待大厅。

一个穿着简单的青年正坐在熙熙攘攘的大厅一角，一脸苦大仇深的接通了非视频通讯，明明通身写满了生人勿进，就连偶尔飘忽着的视线都散发着冷气，但仔细听他与智脑那头的人交谈时，语气里却洋溢着截然相反的温和谦恭。

“好的，我知道了，实在是很抱歉，我一定尽快将租金转给您。”

话一说完，那边便利落的扣下了通讯，博殷看了眼腕间的手环，吐了口闷气，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这个看起来相当丧气的男青年，正是方才颇有闲情逸致在厕所门口蹲守穆侯，并见机报复了那睁眼瞎一把的博殷。

对于自己刚才那个歧义相当大的眼神，博先生表示，总归大家都只是互相多看了几眼，要是眼神哪里不好使，也只能算是彼此彼此嘛。

将这股子气撒回去的博殷心情相当愉悦的顺着标识离开，眼见着就要走出这片区域抵达星梭运输平台时，一发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这时，通讯另一端的人以房东的名义对博先生尚且愉悦心情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打击问候，在给他下了交租金的最后通牒后，留下一地热乎的沮丧满意的掐断了这次目的在于拉大贫富差距的沟通。

要债的打上门来了，下周再凑不出数来，自己估计真的要沦落街头领政府救济了，社会底层博先生如是想道。

他仰头呆呆的看了天花板好一会，还是不死心的将目光从天花板上扣了下来，默默的看着自己腕间的智脑，抱着绝境下生出了那一丝侥幸心，神情严肃的再次打开了身份信息额度查询。

悄然漂浮在他面前的光屏闪烁着点点荧光，跟是他心底里那点不实际的希望一样，颇为执拗的扑闪着。

而光屏上，一个小光标也随之出现在了几个空白的小框里，跟随着博殷指尖的动作，哒哒地闪烁了两下后，不紧不慢的吐出了几个字来。

公民姓名：博殷

公民身份ID：BY321546

公民所属星系：华夏

——是否确认信息？

博殷定定的看了这个确认框几秒，深吸了口气，在确定自己方才没有输错账号后，心里飞快将星际人类文明发展至今，仍旧顽强存留着的宗教主神名号都念了个遍，用这辈子短暂却前所未有得虔诚信仰灌注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带着这千钧之力点了下去。

——是

光网的服务器反应速度显然没有受心绪跌宕起伏的博先生影响，敬业又无情的将一个页面悄然划了进来，一瞬间，上面的数字化作了冰冷的真实，猛地浇在了博殷那点白日梦的火苗上，没能怎么挣扎就熄灭了。

现实教做人，睁眼闭眼一夜暴富的事情果然不会发生。

被现实越推越远的博殷无情又冷漠的看了眼自己梦开始的地方，毫不留恋的关上了这块伤心地，不得不脚踏实地的思索起靠得住的解决办法来。

这种危急情况下，最好解围的方式就是向人借钱，然而这个办法却在博殷斟酌了一番后，被划进了最不建议使用的办法里。

虽然拥有博殷一些破碎的记忆，也清楚他的交际圈与好友的关系好坏，但他终究不是博殷本人，那些不完整的记忆里能解读出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少了些，在没有尝试性的深入接触之前，这样子直接了当的就与陌生人差别不大借钱，实在是让他那顽强残存的丁点自尊不怎么情愿。

既然此路不通，那能走的路子就更狭窄了，因为关于家庭记忆的缺失，博殷也没把向亲人求助划入考虑范围内，他也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找一些工期短收益到手快的工作应付一下了。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找几份兼职。

想到这，他考虑了一会，又将存在芯片里的自身简历调了出来，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翻看了起来，内心估算起自己能够从事的方面。

最适合他专业性的工作，他今天已经来面试过了，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至于其他的——

看着资料里密密麻麻的，曾实习兼职过的经历，令博殷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原本因为贫困的窘境有些悬起的不安被他又塞进了肚子里。

这小青年看起来还是个品学兼优，勤工俭学的好学生。

他读书时的兼职从事范围甚至比一些普通的兼职学生们要广泛的多，从最普通简单的服务生，到精巧器械的机甲修理师助理都做过，看着都有点不像是为了生计，纯粹是为了了解更多自己不曾接触过的方面所做的了。

这么有理想有追求的青年，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的？

这个念头在博殷的脑海中转瞬即逝，这种得不出答案的问题瞬间就被抛到脑后，注意力也随之又回到如今的生存问题上来。

找到了解决之道的博殷骤然站起身来，腰背一挺再次迸发活力一般，一边飞速翻看着自己没有看完的经历自述，一边步履间轻快的向着大厅中央走去，准备查询一下星轨的运行站，决定自己待会先回家还是游荡一圈找找就业机会。

然而，他在半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来参加面试的吗？”一个年轻人突然拦住了他，一手拿着手持光屏，右耳上挂着一个细小的蓝色耳返，头也不抬的问道。

突然被拦住的博殷迅速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虽然看上去比较年轻，但这个青年的动作姿态很是坦然娴熟，他手上不停似乎是在忙着什么工作，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认真看过他几眼，但嘴上的问话却半点也不含糊。

见他这忙得连看自己都看不及看几眼的熟悉工作架势，博殷瞬间明悟了，看来这是位光荣的星播大厦工作人员。

“是的，请问您是？”今天的确是来面试的博殷如实答道，并接上了一句很是寻常的问句。

“既然是面试者，那就跟我走吧，总监在会议室等着，还有，你不认识我？”青年嘴皮子微动，几乎是话赶话得将一连串的句子吐了出来，最后似乎还有些费解的反问了一句，同时终于舍得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站了这么久终于看清楚博殷正脸的青年：“……”

他似乎是怔愣了一下，但显然相当见多识广的瞬间将这份不太礼貌的讶然收了回去，又重新埋头下去看向光屏，身子微转，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是萨德总监的助理，专门在这里接待来参加面试的人，顺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抬起头看向博殷刚刚匆匆关闭的光屏，冲他微微招了招手，“收集你们的简历信息，先生，可以将您的简历信息让我复制一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