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蛟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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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布置精致的修士居所，后方却宛若洞穴般浑水泥屑，一具白龙面目狰狞，尸骨半腐，身体瘫软在泥地里，一截尾巴沉入水底。显而易见，这白龙，的确是苏浅歌搞的鬼。

于是陆北泽将白龙鳞片放在苏浅歌面前桌上，寒声问他：“你指使的？”

是问东镜一族被扰之事。

苏浅歌竟也不怕他，神态自若地捻起龙鳞，拇指一按，龙鳞弹起，落回白龙尸骨身上。

他笑道：“好大口气，难不成，三清真君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立场，来问我这话。万剑宗也就是帮皮厚肉粗，会打会撞的武夫，当真以为自个儿是仙界魁首，什么事情都要搀上一脚，方才罢休？”

“礞确无立场。”陆北泽垂眸，冷冷地看着他，“但，你能保证这种法术，全然在你控制之中吗？”

“我如何不能控制……？”话说到一半，苏浅歌先顿住了。

这术法邪门，从古早典籍翻阅而得，一开始摸索时，就是两眼一抓瞎。这才第一个月实践，重华宫就被误杀了两名弟子。

要不是他父亲是大长老，替他瞒下此事，他非得被逐出宗门不可。

陆北泽自己都无法肯定他能万无一失驾驭这强悍龙魂，何况苏浅歌这个半吊子。

陆北泽道：“那还请你，展示一二。”

苏浅歌额头冒出丝冷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画着人间繁华的屏风，强撑着道：“展示便展示。你要看什么？”

“随意即可。”

苏浅歌起身几步走到龙身前，掐诀默念，紫色灵力在他周身环绕，方才那枚白色龙鳞仿佛受到召唤，挣扎起立，隐约龙啸传来。

第一次这么顺利，他眼中流露三分自得，不禁洋洋得意地看了眼陆北泽。

可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包裹着龙鳞的灵气陡然失控，龙吟仿若瓷器炸裂般刺耳，那道巨大的龙魂猛地咬向两个人。

巨大的龙首从残损的尸体上窜出，突破了生死距离，也揉碎了咒法的限制。

苏浅歌面色惨白。

陆北泽冷眼旁观，等到龙魂尖牙快要触碰到苏浅歌时，才打算抬剑阻拦。

出乎意料的是，龙魂突然凝在空中一动不动，紧接着，缓缓消散了。

“……”陆北泽猛地转身，然后，一夜霜清亮的剑背倒映出他冷若冰霜的眸，斩向那扇屏风。

裂帛声里，对半剖开的屏风后，空空如也。

陆北泽走过去拔起钉入殿柱的一夜霜，问苏浅歌：“方才有人？”

“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来有人还是没人？”苏浅歌回过神来，平复了下剧烈的心跳，咬牙切齿道，“闯我重华宫，毁我物，万剑宗就是这么教导门下弟子，行事作风如此猖狂的？”

陆北泽不喜同人理论，没理苏浅歌，只抬手一挥，拾起龙鳞，淡淡地道：“屏风会购置原物偿还。”

见他打算离开，苏浅歌恨声道：“你去哪？！你想要干什么？！”

陆北泽如实答他：“禀报宗门。”

“……你！”苏浅歌这种实验，本就是藏着掖着的，要是真被陆北泽捅破，他不敢想象后果，“三清真君，这件事，你不如当作从未发生过。”

陆北泽前脚已跨出门槛。

苏浅歌拔高音调：“我也当作那位陆南川，从未出现过！！！”

陆北泽脚步顿住，侧头回望，就看到苏浅歌狼狈坐在地上，嘴角却挂着抹势在必得的笑，阴暗交接处，他笑容阴狠。

“可。”陆北泽凝视的眼神过于清冷无情，甚至眸底深处有被威胁后微怒的火，苏浅歌差点以为陆北泽不会答应，就听到他说，“但龙尸，我得带走。”

否则这具庞然大物处于重华宫，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乱子。

苏浅歌根本控制不住事态。

否则敖黎的残魂也不会不受控制，两次搅翻东镜。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苏浅歌眼中炸开惊喜，“你果然会答应。看来你也有见不得光的污点，不敢让人窥见的瑕疵啊……那位到底是什么人？是魔是邪？嗯？不不不，你也不用答，我猜到了。我就说我我之后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你还有一位兄长。”

陆北泽由着他发疯，走到龙尸身边，想把白龙收回乾坤袋。

苏浅歌制止道：“我改变主意了。龙尸你不能带走。”

陆北泽冷冷瞥了他一眼。

苏浅歌却愈发兴奋：“你这把柄，可比我大啊。我动用禁术被发现，顶了天被责罚一顿，要是你被知道与魔邪交好呢？三、清、真、君？我非但不想交出这具龙尸，我还想请你帮我一道冶炼。听闻你冶炼手法了得，专攻此道的术士都比不上。哎呀，我这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呢？”

识海中，陆南川咔擦一下握断那把匕首，心道不好。

陆礞本来因为瞒着他的事，心中有愧，再被苏浅歌这么一刺激，很难保证陆礞不会来个玉石俱焚。

他当即道：“陆礞，把身体给我，我来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陆北泽道：“你怎么处理？”

陆南川：“……”

“南川，你有杀意。”

陆南川敛住杀气，笑道：“哪能呢。我自当是徐徐诱之，好言相劝。信我，让我处理。你方才，是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拿着龙鳞回九天神界，如实禀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