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凝雨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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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泽道：“应当是。”

陆南川在脑海里飞快地捋了一遍事情经过，将时间一点点对上。

他道：“所以，你是几乎一百年前，就怀疑上了凌雪么？”

陆北泽淡声道：“一百年前，我谁都怀疑，凌雪有让我怀疑的地方，别人自然也有。修真界、魔界互有内应不足为奇，我当时身受重伤，魔界知晓理所应当。但我中了何毒，所需何种解药，魔界理应无从得知，也绝无可能在离渊下方蹲守师尊。”

陆北泽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毕竟，当初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

太华道长待陆北泽视如己出，如师如父。

他的死，不说不是陆北泽心底一道疤是不可能的。

陆南川静默片刻。

虽然陆北泽说他谁都怀疑，但陆南川仍微妙地察觉出来，这个“谁”里面定当不包括自己。

陆南川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还记得生魇幻境中，同祁策说话，云遮雾绕的那人么？”

“嗯？”陆北泽侧首，已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人？应是凌雪。”

陆南川：“所以你所谓的‘身败名裂’，也是他做的手脚？”

陆北泽避开这个话题，反而说道：“□□不离。说到祁策，凡界散修之所以处境艰难，一来是凡界的灵气稀薄，二来是凡界与修真界有东镜天堑。祁策半路出家，又和凡界的散修门户没什么往来，却能只身一人来到修真界，我不太相信他有本事，以一己之力横渡东镜。”

陆南川瞳孔微缩，道：“凌雪到底想干什么啊……说到底，祁策不是南明城的士兵，生啖过萧楚歇的血肉么？以凌雪的性子，不可能放过。我在久雅阁下面，看到过万人坑。他却放任祁策这么久，不奇怪么？”

不知不觉间，穿云拨雾，回到三清山峰顶。

“没有放任。”陆北泽落地收剑，“祁策杀死唯一给予过他恩惠的公孙仲。”

陆南川反应了过来：“……好狠。祁策之后皆是愧疚，而且，沦为先行一步的马前卒。”

祁策越是急切地想复活公孙仲，越是在凡界用“重画”打着幌子收揽门徒，暗地探索着以入梦来修补魂魄是否可行，那么凌雪就会越有把握让萧楚歇死而复生。

顾楚应当也是如此，以毁容之身、残腐之躯，幽灵般飘荡了百来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和赎罪？

“那公孙仲的死，会不会也是……”

“……”陆北泽顿了顿，冷声道，“我希望不是。”

陆南川与他并肩而行，闻言皱眉。

心道：“陆礞这话外意思，八成就是默认是凌雪动的手脚了。虽然瞧着他人冷得很，但那是因为没什么放在心上，看事看物都淡，所以几乎也不会对人生出愤恨之情。除了他年少时见他发过火外，就很少见他这般动怒了。”

“凌雪说我是最后一味药引，你知晓何意么？”

“嗯。”陆北泽随意挥手，开了三清山的阵法门，两人从桃林中穿过，来到三清水榭，“当年借着修补阵法的机会，凌雪看过久雅阁下了禁令的密书，我大概能猜得到大半内容。”

他垂眸道：“纵观古今，唯一记载过死而复生的人是青冥老祖，但他如何做到的，却未被记录。”

“或许未必是死而复生，而是入魔了呢？”陆南川道，“魔界的传说里，姬天赐性格爽利，看正道之人不惯，割席离去，自堕成魔。”

陆北泽摇头：“他是复生之后性情大变，才成魔的。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凡界驱魔除邪，听到过不少传说，抽丝剥茧，大概能猜到千年前发生过什么。入梦塑魂，巫骨族塑形，最后还需七情六欲，方可成人。当年姬天赐缺了最后一步，是矣性情大变，走火入魔，最终是用许久前凝成的菩提果，才镇住心神。若不是你更合适，凌雪恐怕会用自己当最后一昧药引。你还记得么——他去过孤魂岛，结过菩提果。”

“那颗菩提果里，的确有事关萧楚歇的记忆。”陆南川仍能记得当时视角颇怪，现在想来，凌雪坐在轮椅上，需要仰视。

顺着三清水榭的阶梯往下，来到水下密室之中，之前扎根在陆北泽胸口的丝线，此刻密密麻麻缠绕在莲藕假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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