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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一说,江无妄敛眸沉默一瞬,道:“其他倒无关紧要,你挥挥手的事,不过那日在幻境伤你徒弟的黑雾,不简单。”
扶渊眉心忽得一紧,侧身掩唇低咳了几声。
江无妄发觉他的异样,暗色一愣:“怎么了?”
他脸色似有些差,显然是在强忍着苦痛。
扶渊微缓,若无其事地一笑:“无事。”
相识千万年,知他者莫若江无妄,他不愿说,定是与那白轻殊有关,江无妄看着他,沉声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那日强行入境,受了太虚印结界的反噬,可对?”
扶渊没有说话,低头缓缓把玩着手中的翡玉白子。
“你又何必……”江无妄缄口,只当他心愧白隐,才对白轻殊如此这般,他叹息一声:“知道你修为出乎其神,但这不比寻常内伤,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多休养几日吧,试剑宫的鸿蒙之气可调太虚印的反噬。”
他眸底分明是低沉的倦意,嘴角却牵起一抹笑:“不了,我改日再来。”说罢扶渊拂袖起身离去,江无妄望见他丰神绰姿的背影之下隐有疲惫,无奈摇了摇头。
酆都鬼城,是永无止尽的黑夜,和半隐半暗的幽火。
没有昼夜之分,轻殊也就不记得扶渊出去多久了,只知道他很久没有回来,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已有一日。
少了他,好像整个宫殿就空荡荡了。
等到连在外稀疏游荡的幽火也暗了,就表示入夜了。
轻殊不曾有睡意,冥界阴冷漆黑,于是她提了盏宫灯,坐在宫门口的门槛上,托腮望着的远处,黑灯瞎火,分明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坐了多久,她开始眼皮打颤,昏昏欲睡,就这么坐着托腮缓缓合上了眼。
睡了很久,再睁开时,入眼就是扶渊沉静的睡颜,寝宫的床上,他朝右侧躺着,正对着她,呼吸轻浅,轻殊不禁呆了呆。
其实每天都是如此,睁眼就是他,但她就是看不腻。
她痴痴看着扶渊的脸庞,脑子里不禁飘过《扶渊帝君喜厌集》上的问题。
“醒来第一眼就是帝君俊美绝伦的脸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她师父真好看,案上离得有点远,如果能凑近些,看得仔细些就好了,可惜,她只是面镜子,日复一日,长眠他的书案之上。
如果有一天,能出去就好了……
“轻殊……”
轻殊倚着宫门,闭眼熟睡,被人试图唤醒,她极不情愿地蹙了蹙眉,随后耳边似有人轻笑一声。
“小懒虫,进屋去睡,嗯?”
“……”耳畔的低声,将她从梦境中吵醒,轻殊迷迷糊糊,极不耐烦地嘟哝了声,谁这么讨厌,打扰她看师父的美色!
须臾,她还未曾睁开眼搭理那人,只想继续在梦里偷看扶渊的睡姿。
嘴上吵她不成,那人居然上手去捏她的脸,一丝痛感,轻殊终于不耐睁眼,连着脱口斥道:“你吵死……”了字还未说完,她蓦地哑口。
睡梦中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此时就出现在她眼前一寸,面冠如玉,凤眸湛金。
轻殊心中一跳,忙往后挪了挪,忘了自己正坐在半窄的门槛上,屁股下一空,失去支撑整个人失力往后仰摔去。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扶渊眼疾手快伸臂揽住她细软的腰身,轻殊这才没狼狈摔倒。
扶渊就这般俯身凝视着她,慵懒带笑:“睡魇着了?”
她激灵了下已然清醒,还真是师父回来了,刚刚在梦里还想着凑近去看他的脸,没想到一睁开眼就如尝所愿……轻殊心间一荡,脸不知怎的就开始发烫,手心微微冒汗,甚是有些颤抖。
四处皆暗,唯一盏宫灯照亮了他们脚下一尺三寸地。
轻殊忙借力稳了身子,猛得站起来,“师、师父!”
扶渊淡淡一笑:“为何坐这儿?”
轻殊舒眉抬眸,依依看他:“冥界太黑了,怕师父看不清,我就想着在这里等师父回来,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扶渊掠过微丝讶异,他是这酆都的主人,是极夜里的神,昼夜对他来说,并无什么不同。千万年来,她是第一个会担心他陷于黑暗,为他提灯守门的人。在这噬人的深夜,她犹如幽幽月色闪烁。
良久,扶渊悠悠笑道:“嗯,外边凉,回屋去睡。”
轻殊绽出笑意,点头说好。
就在她要转身和他一起进殿时,扶渊心脉间一袭刺痛,不由身子一晃,嘴角紧紧抿着。
他唇无血色,眉宇紧皱,轻殊忙伸手欲扶,却被他立马轻轻挥袖拂开。
“师父……”他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轻殊很是不安。
扶渊垂眸沉缓了良久,才缓慢放下按压在心口地手,低哑的嗓音透过闷寂的夜色传来:“无妨,方才多饮了几杯琼浆罢了。”
师父是喝醉了?
轻殊忙道:“我去拿些醒酒的药丸来!”“不用,”扶渊拦住她,扯出一丝淡笑:“区区几杯酒而已,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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