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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京闻言一愣,呆看了秦戈片刻才慢慢笑起来:“为什么?”
“帮你看看。”秦戈很坦诚,“高天月说你的‘海域’有点儿问题,你自己也提过这件事。我是精神调剂师,可以帮帮你。”
秦戈以为谢子京会很快答应,但他没有。
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谢子京居然在谨慎地思考。
秦戈的心一下就沉了:谢子京显然很清楚自己“海域”里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是什么导致他闯祸以至于被一直重视他的西部办事处停职?秦戈在忧愁之余,实在免不了生出浓浓好奇。
“你确定吗?”谢子京抬头问,“我的海域里面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戈:“……我知道。”
谢子京奇道:“你知道?”
秦戈给了他一个“不必多言”的笑。
你都产生恋爱幻想了,“海域”里会是什么样,我有心理准备。秦戈心想,自己也从未亲身见过产生这种幻想的哨兵到底会有怎样黄的“海域”。说句对不起谢子京的实在话,他的好奇心此时此刻是压过对谢子京本人的担忧的。
快速想象了一下自己可能会看到的东西,秦戈认为自己……大概可以接受。
“我的‘海域’你一定不喜欢。”谢子京又说。
他在抗拒。
秦戈不知道他为什么抗拒。害羞?不可能。谢子京就差没有每天晚上趴在秦戈床头跟他倾诉自己的旖旎幻梦了,脸皮这么厚的人,不可能因为“海域”里的黄色废料而害羞。
秦戈决定再劝一次,诚恳又真挚地:“你放心,无论你的‘海域’多黄,我都能撑住。”
谢子京愣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秦戈:“相信你对自己的‘海域’也有一定的认识。”
他越是一本正经,谢子京笑得越是厉害。
秦戈忍不住了:“小声点儿!别吵到别人。”
谢子京止住了笑声,伸手飞快摸了一把秦戈的脸。秦戈没能及时避开,有些恼怒:“我警告过你了,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谢子京已经站起。他从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烟,顺手抓过桌上的烟灰缸:“我抽一根烟,回来给你答复。”
烟灰缸是唐错和白小园给他的入职礼物,一个熊猫头的圆形容器,谢子京很喜欢。
他拿着烟灰缸走到阳台的背风处,点燃了一支烟。
隔着玻璃门,秦戈诧异地看着谢子京。谢子京的抗拒和犹豫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走到沙发坐下,视线落在谢子京方才拿着的杂志和仍在播放丧尸电影的电脑上。
眼角余光看到谢子京的登山包就放在沙发旁边,一个不会阻碍任何人的角落。
秦戈跟他说过,登山包可以放进他的卧室,常用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但谢子京没有这样做。秦戈此时忽然想起,每次两人出门上班,谢子京总会把自己的电脑、书和叠好的衣服塞进登山包里。
就像当时住在唐错家里一样,他似乎随时准备着离开。
即便口口声声说喜欢秦戈,想要亲近秦戈,但是在秦戈的家中,他仍然小心谨慎地,把自己当成到访的客人而不是与秦戈同住的伙伴。
这让秦戈心里不好受。
别心软——他跟自己说,不要心软。不要怜悯他,他说的十句话里能有两个标点符号可靠就已经不错了。别信他,千万别。
可他还是起身,推开了阳台门。
谢子京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子,把拿烟的手探出烟台,一点儿烟灰在风里被吹散了。
“……你冷不冷?”秦戈问。
“不冷。”谢子京笑道,“两分钟没跟你在一起就想我啦?那今晚表哥陪你睡。”
“风很大。”秦戈又说。
谢子京垂下眉毛,食指在烟上轻弹,又一小撮烟灰散入夜晚的冷风里。他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星火般的灰烬。
小区走道上用于照明的灯还亮着,一棵两棵迎春和玉兰在灯光里抖擞未开的花苞,长了新叶的树梢在夜色里是笼统的黑,但枝条不再像干巴巴的肢干了。深冬死气沉沉的城市,已经在春天里全面复活。
“我很快就进去。”谢子京说。
他的声线低沉,没有了方才的轻佻和嬉笑之意。
秦戈关上了门,走回厨房里喝完了方才剩的半杯水。他慢慢吞咽,急促的心跳才缓缓平静。
他并没有闻到谢子京的性信息素,可是谢子京开口说话的时候,秦戈心中忽然有一瞬的动摇,像叶子落在水面上,低缓的涟漪推开来。
再回头时谢子京已经走进来了。他瑟缩了一下,盘腿坐上沙发,靠着沙发靠背张开手:“来吧honey。进入我,了解我,爱我。”
秦戈:“……”
谢子京:“我允许你探索我。”
涟漪消失了。秦戈的内心是一滩结了冰的死水。
“准备开始了。”秦戈洗手擦净,走到谢子京身后,公事公办地说。
谢子京仰头看他:“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怕。”
秦戈的理智又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大吼“别心软”。他听到了,但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谢子京是不是还在装模作样,可是眼前的哨兵看起来真的有点儿让人怜悯。
一个以为自己已经陷入爱情的可怜人。
秦戈低下头,小声说:“我不会怕。”
在路易斯·杨正式提出用“海域”来指代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世界之前曾有过不少类似的名词,但没有一个是恰如其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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