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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歇斯底里地喊完一声“快跑”后,转头拔腿就跑。

另一个人如梦惊醒,刚要跟着转头跑,谢未弦就抓着刀冲了上去,干脆利落地在他脖子上砍了一刀。

那狱卒当即被这一刀砍毙了命,一声都没能叫出来,倒地了。

谢未弦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回身,攒足了劲儿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那刀飞出去之后,谢未弦就突然嘶了一声,表情一痛,身子一下子歪了半截——看起来应该是伤口太痛,导致身体一时支撑不住了。

他虽然歪了身子,但扔出去的那刀却没受影响。那刀势如惊雷,一下子直直插中了正往外跑的那狱卒的后背。

狱卒应声倒地。

……三个全杀。

陈黎野近乎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谢未弦。

开什么玩笑啊……

他想。

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是……

谢未弦正歪着身子喘气。他虽然因为伤口太痛歪了身子,但却没因此倒下。就那样歪着身子喘了一会儿气后,就又慢慢地挺直了腰板,接着抬脚往前走去。

可他毕竟是负了伤,走起路来也慢了许多。就那样慢慢地走到了那被刀插中后背的狱卒旁边后,他便伸出手,把那柄刀又拔了下来。

那狱卒没被捅中要紧的部位,还有一口气,就那样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喘着气,伸出了手,似乎是想往前爬。

谢未弦高高扬起手,又手起刀落,把他的脑袋剁了下来。

血溅当场。

那脑袋骨碌碌地滚了好远,从断首处喷溅出的鲜血溅了谢未弦满腿。

他并没有低头去看,直接又把刀一拔,拖到地上走了,拖了一路刀磨大地响。

陈黎野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停下吧。

他看着谢未弦浑身是血的向前走,心中忍不住这样想。

……停下吧。

……别再向前了。

到底为什么要故意让自己受刑罚?……你到底在想什么?

谢未弦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他就那样拖着带血的刀向前走去,一言不发。走着走着,他便抬起了手,抹了抹嘴上的血。刚刚那么激烈地杀了一通之后,他手背上的伤就被撕扯得更大了,又开始往外流血。

可谢未弦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他放下了手,就那样放任它流的满手都是。

他接着往前走。

陈黎野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跑了过去,跟上了他。

谢未弦拖着刀,走到了狱卒们在的地方。他们在地牢外面一些的一个地方里,就围着一张桌子聚在一起,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油腻腻的午饭。

这深狱里没有门,都是相通的,所以狱卒们遥遥地就见到了谢未弦的身影。一见这浑身是血的将军竟然拖着把刀从狱里出来了,这些人立刻吓了个半死,有的直接吓到喷饭。

狱卒们连忙都乌泱泱地站了起来,拔出刀大喊:“操了,这死人怎么出来的!?!”

还有人冲他嘶吼着叫喊道:“在那站住别动!!!”

谢未弦却视若无睹,依旧拖着刀慢慢地走过去——像慢慢逼近的死神。

“叫你别动听不到吗!?”他们大吼,“不想死就给我停下!!!”

谢未弦仍旧向他们走去,一步一步慢慢悠悠。

这些个狱卒见他执意要过来,纷纷骂了一声,互相看了一眼,道:“上!!”

于是,这些狱卒挥舞着大刀,朝着伤痕累累的将军冲了上去。

陈黎野就看到他的将军身子一歪,躲开了朝他袭来的一柄刀,回手一砍,登时血光四溅。

他的将军就这样展开了一场大杀戮。

谢未弦明明浑身是伤,却依旧身法了得,打起架来雷厉风行,又快又狠,别人根本摸不着他。

他就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一时间,深狱里尖叫声惨叫声以及喊杀声在刀光剑影中响作一团。

那些狱卒足足有十余人,每一个一定都在心里认为谢未弦必死无疑。毕竟他们每一个都身强力壮身材魁梧,而对方仅仅只有一个,并且还是个半死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们越是碰不到他,就越是冲动地杀上去。

最后每一个都成了刀下的亡魂。

最终,最后一个狱卒被他一刀贯穿了胸口,慢慢地向后倒到了地上。谢未弦大口喘着气,一时没敢动。喘了一会儿后,他才向后踉跄了两三步,眼看着也要跟着倒到地上去了。

可他没有倒。他一刀插进了地面里,硬生生地借着力把自己挺住了。

他咬着牙,忍不住剧烈的咳了几声,咳出了满手的血来。

他喘得更厉害了,脸上都是汗。看样子,对他来说,忍着身上这些伤才是最费力气的。

谢未弦拄着刀歇了一会儿,喘了好半天后,才又直起了身来,又往前踉跄了两步。

他把刀丢在那里不要了。他一边喘着气往前走,一边把藏起来的戒指吊坠从袖子里拿了出来,戴回了脖子上。把吊坠戴好之后,他就又伸手把地上的一件黑披风捞了起来。

那是他的黑色长披风。陈黎野知道,那是边境军统领的标志。在谢未弦入狱时,这件披风就被这些狱卒们解了下来,然后被团成一团扔在了这里。

……这是边境军统领历代传下来的黑披风,这件披风不只属于谢未弦,还属于那些镇守边疆戎马半生的将军们,那上面有他们的骄傲与不屈,他们的热血在这件披风上薪火相传。

但狱卒们不会在乎这些。那件披风早被他们毫不在乎的丢到了地上,他们不在乎这件破布,便在上面走来走去踩来踩去,现在那上面已经留下了很多脚印和土灰了。

谢未弦一边咳嗽着一边把上面的灰抖干净,往身上一披。然后,他又去把被狱卒们踢到角落里去的那些玄甲捡了回来,全部抱在了怀里,又随手拿起一把不知哪个死人的佩刀,拎在手里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深狱去。

谢未弦披着披风捧着玄甲向外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抹了抹脸上的血。每走一步,他身上的伤就疼一步,疼得他咬牙切齿眉头深皱,但还是丝毫不停顿地一步步向前走着。

他走上了通往外面的阶梯。

陈黎野跟了上去。

外面还是晌午。谢未弦推开深狱的厚重牢门走出去后,就被外面的春日阳光刺的眼睛一痛,忍不住眯了眯眼。

守在深狱外的两个守卫见牢门被人从里打开,再一看出来的竟然是浑身是血的边境军统领,吓得立刻拔刀:“你怎么出来的!?!”

另一个拿刀尖指着他大喊:“把手举起来!!”

谢未弦啧了一声,紧了紧抱着玄甲的那只手,拎了拎手里的刀。

随后他扬起手中刀,空中一道寒光划过——

谢未弦丢掉了手里的刀。那刀落到地上哐啷一声,刀尖上的血珠还新,就那样滴了两三滴到地上。

谢未弦又抬起脚,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

他的身后,是两个狱卒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座牢狱虽然地处京城,但地方偏僻,且牢狱这种地方周围是没有人家愿意住的,所以除了这些狱卒,周围便再没有人了。谢未弦就拖着个残破的身子,站在牢狱门口沉默了好长时间,背影看上去颇为怅然若失。

从他手背上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

陈黎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

他要怎么做?

陈黎野想。

谢未弦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叹声就那样落在春日的空气里,不知能传到谁耳里。

谢未弦放下了手里的玄甲,把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把它当做了一件遮面的大黑袍子穿。然后,他又拿起了那些玄甲,抱在怀里,朝城里走去。

陈黎野只好跟了上去。

他仍旧想不明白谢未弦到底想干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这个人。

遮住面目的谢未弦走进了城中。

京城里还闹哄哄的,这世上从不会因为谁的死谁的入狱而改变什么,日头照样会东升西落,柴米油盐也照样得配酱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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