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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总帮你做项目?不读研?”
邹春雨鼠标拖拉报表,几分无可奈何,“嗯,我确实想让她跟我读研,劝过也没办法。她母亲身体不好,估计是想早点工作、经济独立吧……唉,挺静得下心一孩子,可惜了。”
“话说回来,”邹春雨忽然想到什么,从电脑前抬头,“你还跟她有点渊源。”
顾连洲偏头,却没说话。
只闻邹春雨笑了笑,“你不知道吧?美术馆老馆,她父亲曾是设计者之一。”
顾连洲一怔。
恍然想几日前,昏暗暗的春夜,江风扬起来少女的裙摆,她转过头来对他笑,却又怯怯缩回目光,欲言又止。
次日,周末。
顾连洲差点忘记了与外公有约。
陆予诗已经回国小半个月了,今天专程过来吃饭的,所以叫他无论如何也过去一趟,表兄妹俩阔别,难得聚齐,在长辈膝下承欢。
因为周末交通阻塞,顾连洲开车到西郊来,还是晚了点,抵达时已近中午。
他停了车取道进门,先看到外公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笑着去打招呼:“外公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侍弄花草了,哪儿弄的月季?”
陆予诗听力灵敏,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院子,“什么月季,这是香槟玫瑰!保加利亚的国花!我给外公带的!”
顾连洲顿了一下,“呦,大小姐回来得比我想象中早啊。”
“哎,你什么意思?”
在国外混文凭混得顺利呗。
陆予诗柳眉倒竖:“外公,你快管管我三哥,他又讽刺我!”
顾仲言唯恐平日里院子太安静,在一旁但笑不语,专心致志地修剪花枝,看兄妹俩吵还来不及。
陆予诗偃旗息鼓,只有凶巴巴瞪向顾连洲一眼,“嘴欠不欠啊你。活该你快三十了还单身!”
“十三岁早恋被发现,在全家人面前读检讨很光荣?”
“喂,我都二十二了,好吗!”
顾连洲收声,懒得再理她。
顾仲言这时才笑着拉开兄妹俩讲和,“行了行了,好不容易过来,吵什么吵,吃饭。”
陆予诗冲他轻哼一声,挽着长辈,“外公我们走!”
中午的几个菜,张嫂使出了看家本领,干煸山菇、板栗烧鸡、捞汁西葫芦几样,让陆予诗噤了声,安静下来,埋头苦干,最后的藕粉桂花糕也是由她包圆,让张嫂等了好半天。
顾连洲和外公则先下了饭桌。
坐在客厅,闲聊起近期土地新政,对建筑行业前沿的几个南方城市的影响。
“这一头,你父亲应该有的急了。”
顾连洲倒了杯水,神色淡淡:“他急他的,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顾仲言笑:“现在整个市场的重心都在南移,项目涉及区域广,在建筑地产的圈子里,你早晚能跟他碰上。我说你什么好?你也就这头随他了,性格倔得很。”
顾仲言委实觉得风水轮流转的好笑。
当初他也对连岩颇有微词,便提出婚后生孩子要跟顾姓的条件劝退。连岩却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婚后一年有了顾连洲。
再往后,则是房地产的黄金年代,连岩一举成名,对顾雅庭日益好,却从不提给顾连洲改姓亦或再生一个的事,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几十年。
他放下对女婿的成见,但外孙却打小跟女婿不对付。
若说顾连洲最像连岩的地方,莫过于一身离经叛道。
记得他初一,不知和他父亲又闹什么矛盾,十二岁的少年背着包离家出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从广州到几百公里的雾城投奔顾仲言。
顾仲言吓了个半死,一面接下外孙劝他回家,一面打电话质问他们怎么当的爹妈。
然而调解未果,顾连洲在雾城一呆就是四年。
直到读高二那年,连岩让他把学籍转回广州参加高考。
顾连洲没给他这个机会,立马在雾城报名了考试,考中雾城大学的建筑系,那年他只有十六岁。
“呦,我三哥厉害呀,”陆予诗擦着嘴,从餐厅横插一句进来,“我十三岁早恋,你十二岁离家出走,你比我好到哪儿去?”
顾连洲瞥她一眼。
嗯,可十六岁时,他在雾大被校花学姐追求的时候,她好像还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幼稚早恋?
“三哥,你……”陆予诗语凝,忙跟外公求助,“外公,你必须得管管他了。他像什么话啊,未成年的时候就跟学姐谈恋爱,明年三十岁,指不定要对他的学生下手了,这还得了?你配得上为人师表吗!”
顾仲言抚掌而笑,坐山观虎斗。
顾连洲无语看她一眼。
陆予诗转向外公,“外公,您看我三哥,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顾仲言笑笑,站了起来说自己花还没修完,剩下的时间还是留给他们兄妹俩叙旧。
陆予诗哎了一声,想留住外公,可外公已走到院子里去。
她暗叫糟糕,今天过来的正经事还没说。
顾连洲和他这个表妹,无丝毫叙旧的打算,掉头去书房翻资料。
他打开防尘柜,厚重的文件夹堆得整齐,“199x年雾城美术馆建设项目”的标题映入眼帘,微微一怔。
陆予诗推门侧进半身,谄媚:“三哥,我能求你办件事吗,就是我……”
顾连洲冷冷截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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