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斯洛尼亚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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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在泥泞的湿地上，夹杂着污水的泥土便微微溅起，周围有许多奇异的植物，低矮的紧闭着花瓣，让人看不见内部的结构，而树都像伞一样高高矗立并撑开它们的枝叶，此外，还有体型大得吓人的蚊虫飞来飞去，振翅的嗡嗡声音加上潜伏在附近的魔物踏碎枝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这让黑骑士有点烦躁。

这里是斯洛尼亚之森的内部，本来奴隶城位于大陆的半干旱地区，而往西不远就有树林和湿地就相当令人惊讶，但只要一说这里是魔物栖息的地方后，不管多不合理，大部分人都释然了。

黑骑士自然不会在意这里是普通的森林还是魔物栖息地，若有奇怪的东西敢加以阻拦或是袭击，只要消灭便是，而且，黑骑士在之前奴隶城对堕魂的杀戮过程中稍微感觉到了久违的高昂的情感，这种情感在不断催促他寻找着堕魂，并渴望与之一战——

这种说法有一点不对，不是与之一战，而是尽可能虐杀对方。

当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

如果堕魂的本能是屠杀人类的话，那么黑骑士的本能便是猎杀堕魂，但这并不代表黑骑士是人类的守护者，应该说，对他有哪怕是些微敌意的人都是敌人。

正巧，黑骑士正考虑该怎么有效率地找堕魂的时候，一个奴隶女孩以完全不像是奴隶的胆量和知识闯入了他的视野。

对于来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略过，而能利用的自然要加以利用，黑骑士秉承着这一原则带上女孩同行，现在他们正遵照着女孩所指出最快到达附近城市的路线前进，途中这座森林是必经之路。

但女孩现在有点后悔，要说为什么的话，就是这座森林对她不友好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意料。

正前进着，希雅却突然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掠经过了她的臀部，让她不禁“呀啊”一声叫了出来。

黑骑士即刻握住背后黑剑的剑柄。

“抱……抱歉……应该只是树枝而已。”希雅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黑骑士松开手，深呼吸了一下，看来周边该死的低频震动的声音让他有些不冷静。

天空打了一个响雷，本就因为树木遮掩而没有光线透入的道路更加黑暗，也因为有树木的遮挡，落下来的雨水有些细小，分辨不出是毛毛细雨还是倾盆大雨，说是分辨，其实黑骑士顶多也就通过雨水打在盔甲上的声音分辨雨势罢了，至于身后的人，则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抱起身子发着抖。

到达略微开阔的地方，月光偶有透过树丛，二人才得以知晓现在是夜晚，而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反而愈演愈烈，猛烈的雨势打的黑骑士的铠甲发出连贯且巨大的响声。希雅勉强跟在黑骑士身后借以减少雨水的直击。

过了不久后，连月光都害怕黑暗而躲藏起来，雨水仍是肆无忌惮，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黑骑士也不可能摸黑赶路，不仅效率低，身后的人说不定也会出什么事，失去了带路的人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不得不花了些时间找了个不大的山洞度过这个晚上。

希雅颤抖着身子，在山洞中寻找着动物或是魔物有意无意带进来的干燥的木材和落叶，并将它们收集到足以燃起营火的数量，除此之外还发现了许多骨头，不管是动物的还是人类的都有，为牺牲者双手合十祈祷后，她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不知从哪来的知识让希雅通过以一根木棍旋转另一根木棍的方式，在被固定的木棍上燃起火星，而后干燥的材料便容易地化为火堆，温暖的橘光印在山洞四壁，外面的风雨也变得更大，黑骑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对着火焰看着外面风雨大作。

与黑骑士不同，尚且年幼的她抵挡不住疲倦，而雨声和温暖这两样东西又勾起了希雅的睡意，本来自己衣着单薄，还身处这么危险的环境，应该难以入眠才是，但不知为何，看着黑骑士那宽厚的背影，她就非常安心。

精神恍惚间，希雅回忆起至今所有的经历，记忆的背景逐渐从彩色变为血红，最后变为黑白，希雅突然间因恐惧而猛地睁开快要闭上的眼皮。

如果能抱住那个宽大的背影就好了。这个念想像蛇一样侵蚀她的意志。

不……如果这么做了，很可能会惹他生气而被杀掉，毕竟自己只是个肮脏的奴隶。

但是……他好像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不然自己早就死去才是。

然而自己现在是个奴隶的事实并没有改变，像他那么高贵的骑士，应该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果拜托他一下呢……也许可以依靠着那个看起来很安全的背影睡着……

但是拜托这种事会不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啊。

如果是以前的话……以前的话……

随着意识被睡意侵袭而逐渐模糊，希雅开始一点一点地挪到黑骑士一侧，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只能靠近，不能触碰。

于是，她委身于一个像是红色石头的东西上。那个石头的表面散发着温暖，以及布料被烘干时独特的香味，她就这样伴随着这种舒适的感觉坠入梦乡。

黑骑士看着山洞外的黑暗，感受它那是要把自己吞没一样的无垠。自从穿上这身甲胄，再也没有休息过，仿佛自己各种意义上的时间都停止了一样，而且，每次杀死堕魂就会有种往漏水的空桶里填水的感觉，更准确地说，这种感觉出现的时机，是剑上沾染了血液的时候，不管那血液来自于何物。

雨下了整整一夜。

林间魔物化鸟儿尖锐的叫声唤醒希雅，这是她被买作奴隶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次，睁开惺忪的眼，那块大石头还在眼前，刚睡醒毫无防备的她伸出手拥抱了一下，这是她还没被当做奴隶的时候对床边抱枕习惯性做的事。

然而三秒后，她全身的细胞都清醒过来，希雅飞速后退。

她的小脑瓜飞快运转着各种胡思乱想。

“……黑骑士……大人？”希雅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醒了就快点站起来，别耽误时间。”黑骑士站起身，那块红色披风随之飘扬。

希雅也迅速起身。

这种毫无埋怨的语气让希雅有点受宠若惊，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甚至全身发软。

然后她无力地再次躺倒在地上。

“还没睡够？”黑骑士走出山洞，回头看了一眼。

“总觉得……有点……有点累……您先走吧，我一会赶上去。”希雅无力地说。

黑骑士无言，转身离开。

——

结果过了多久呢，希雅一直靠着山洞的墙壁休息，但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不禁为此感到焦急。

体感上来看，现在似乎已经三十分钟了，从她出现症状开始都没有任何缓解。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挡住了些许阳光。

“黑骑士大人？”希雅问出声。

黑骑士走近，把一片蓝色的树叶放在一旁，然后略嫌粗暴地单臂绕到后面扶住希雅的腰部将她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