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无意义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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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耀在青灰色的硬质地面上，城市里的吆喝声开始变大，街上的行人开始变多，有些在看自己感兴趣的商品，有些则是匆匆忙忙赶着路。

希雅站在老妇人家的大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老妇人因为年纪大了，现在还没有起床的样子，希雅为了不扰人清梦，预定出外去散步的同时看看这座要塞都市的风土人情。

但是毕竟是预定，还是可以改变的。

原因就是她望见了离她不远，险些淹没在人群中的黑骑士，他在人海之中边挤开人群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应该是在找玉吧。希雅心想，但是内心有另一种小小的期待。

万一是在找我呢？

这个念头让她有点害臊，但是又让她莫名的开心，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猜测也没意义，还不如主动去找黑骑士呢，俗话说，先下手为强，要抓住这个两人独处的时间才行。

如此判断的希雅边向黑骑士迈开脚步，边喊道：“黑骑士大人！”

可是黑骑士还是没有回应，应该是附近的人太多了，导致环境有些嘈杂吧。

“黑骑士大人！”这回已经接近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总不能听不见了吧。

黑骑士终于停下四处张望，并侧过身子，缓缓回过头，应该是听见了希雅的呼唤。

希雅开心地向黑骑士跑去，但没跑出几步却突然停下。

那是什么？

黑骑士，不，那个有着黑骑士外形的阴影是什么？

还没等希雅重新认知，那阴影像是倒带一样从黑骑士的周身往上聚集，随后汇聚在头盔里。

“黑骑士……大人？”希雅畏缩地叫了一声。

黑骑士头盔里的那团阴影面向她，像是在观察她一样，然后那阴影操纵着黑骑士的身躯，远离希雅。

“等等，黑骑士大人！”希雅有种感觉，如果在这里失去了黑骑士，那么以后两人都不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她驱动双腿，拼命追赶着黑骑士的背影。

然而黑骑士明明只是用散步一样的速度在前进，但是他身后奔跑的希雅却始终没有办法接近，反而距离越拉越远。

“别走，别丢下我，黑骑士大人！”希雅在保留着奔跑的体力的前提上尽可能大声地喊出这句话。

但是黑骑士逐渐变小的背影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等……”希雅太过焦急，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行人。

“抱歉，我有急事……”希雅道歉的话语没有说完，反而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

因为她撞上的行人回头望向她后，瞳孔逐渐扩大，然后整个消失，只剩下眼白，再接着，他似乎很痛苦似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然而他的嘴却不受他控制的愈扩愈大，整个翻过来包住面部和头部后，原本口腔内壁的肉色深红变成了白色，褶皱也变得平缓，最后呈现在希雅面前的，是宛如活尸一样移动着身躯的无脸人。

还没等希雅叫出声，已经有人比她还早的发出了尖叫，眼前的无脸人即刻被一柄巨大的武器拦腰截成两半，断成两截的身子连血都没有出现。

然后，拿着巨大武器的是……

人类？

不，是人类外形的别的什么，或者说是别的外形的人类。

然而这个人类并不是来救她的，因为他向着希雅再次举起巨大的武器。

“……黑骑士大……”

噗呲。

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希雅视野被猛地压低，然后从中间一分为二，最后意识断线。

——

希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的汗浸湿了床单和枕头，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湿润的发丝逗弄着她的掌心。

“小姑娘，没事吧？”旁侧有声音响起，希雅紧张地望向那边，看见的却是带着担心表情的老妇人。

“我这是……”

“小姑娘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大喊大叫来着，是做噩梦了吧？”老妇人用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为希雅擦拭汗水。

“啊……抱歉，打扰到您了……”希雅低下头道歉。

“不，没事，我睡得很晚的，没什么关系的，比起这个，你好些了吗？”老妇人亲切地坐到床边握住希雅苍白微凉的小手。

原来现在还是晚上啊。

希雅脑海的一隅这么想着。

“是，劳您关心了，我只是梦到了堕魂而已。”希雅觉得自己的梦境太过诡异，只能另外编造了一个。

“那可真是不详啊……不过小姑娘你放心吧，这个国家的士兵大人们和将军大人们都很厉害的哦。”

是错觉吗，总觉得老妇人提到将军他们的时候，脸上有一丝阴霾。

正好趁这个机会打听一下情况吧。

希雅这么想了以后，用小心翼翼的口气问老妇人：“请问，您的家人呢？为什么您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呢？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会尽可能帮助您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去请求主人，如果是他的话……”

老妇人露出了苦笑，没过多久，满是皱纹的眼角出现了泪水。

“啊，那个，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就算了，抱歉问了这种问题。”

老妇人的眼泪让希雅慌了神，感到内疚的同时赶忙道歉。

“……小姑娘，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啊……”老妇人拭去泪水，笑道。

反而是希雅不知如何再次开口。

“其实啊，这间屋子除了我以外，本来还有另外两人的，一个是我的儿子，另一个则是他的妻子，我们只是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要塞居民罢了——”

老妇人深呼吸一下后，主动说出故事。

“本来应该是这样，但就在大概一个多月前，要塞城迎进了有点特殊的客人，”老妇人边回想，边望着房间里的一个地方，目光失去焦点，似乎是在看着遥远的某处，“不知道是谁派他们过来的，就只有一个女人、数十个士兵和一辆无比巨大的马车，他们一进来就被这座要塞的指挥官带到军营附近盘问，但没过多久，领头的女人就带着险恶的笑容出来，然后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脸色铁青的指挥官，那辆马车则是停在军营里显眼的位置。”

“在那之后，那个女人给她带来的士兵们一个指示，那些士兵立刻开始行动，四处抓人，而且抓的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如果有人敢反抗，就会被当着指挥官的面剁下一只手掌，那时候的场景真是太恐怖了，到处都是哭喊和惨叫，城里的士兵大人们也被要塞指挥官制止住，根本没人来救我们，我的儿媳也被他们带走了，多好的一个女孩啊，我却没能保护好她。”老妇人满是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

希雅关切地握住老妇人的手，老妇人从恐惧和自责中回过神来，对希雅微笑了一下以后，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又来了，这次不只是年轻的女孩，连长相稍微俊俏点的男孩子和身材健壮的男人也被抓走，要塞指挥官还要求士兵大人们参与抓捕，如果有所懈怠或是不愿意参与的话，就会被赶出军营，然后被当做奴隶对待，我那冲动的儿子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谋反了，但是准备了许久的计划因为被人告密而失败，负责策划和组织的人们全部被当众处死，其他参与的人也全被带走。”

听到这里，希雅不由得握紧了老妇人的手，但老妇人只是苦笑一下：“不用担心，我的儿子没有事，因为有人替他顶罪。”

然而说到这里，老妇人却突然情绪失控起来。

“可是……我是多么恶毒的一个人啊，居然庆幸有人代替自己的孩子死去，居然还痛恨为什么没有人能拯救我的儿子和儿媳，甚至开始咒骂起这个国家的王，这个国家的士兵大人们，还有勇者大人们，不管是什么，我都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狠狠地辱骂、诅咒过他们……”老妇人掩面哭泣，“我……真的……好无力……好绝望……”

希雅安静的听着，等到老妇人话语结束了，才靠上前拥抱住老妇人瘦弱的身子。

如果是自己，大概也只能这么做以发泄心中的不甘吧。希雅想着，更用力地抱紧了老妇人，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

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轻抚了一下希雅的头发，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已经好多了。

希雅松开手，看到的是虽然挂着眼泪，却仍然挤出笑容的老妇人。

“如果他们能回来的话，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儿。”老妇人和蔼地说。

“您大可直接把我当做您的孙女呀，”希雅认真地说道，“这样吧，我去请求黑骑士大人帮助您，如果是黑骑士大人的话，说不定可以把人们救出来。”

“不用了，小姑娘，不能让你卷进麻烦事里，你们就放心地在这里住到想重新启程吧，那些士兵应该不会再来了，毕竟这座城里除了我这样的老人就只有孩子们了。”

老妇人摆摆手拒绝了希雅。

“说起来，小姑娘，”老妇人温柔地拉开话题，“你与那位骑士大人是什么关系啊？”

“我是黑骑士大人的奴隶。”希雅不假思索地回答。

“奴隶吗？”老妇人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只是认真打量了一下希雅，“我可没见过穿的这么干净漂亮的奴隶呢。”

“啊，这些是黑骑士大人送我的衣物，只要他不抛弃我，我就会一直跟在他身边。”

虽然对真正的赠送者感到抱歉，但希雅还是不假思索地撒了个谎。

“这样啊。”老妇人笑了笑。

“感觉您并不惊讶啊？”希雅歪了歪头。

“怎么说呢，就算那位大人是奴隶主，但是会给自己的奴隶穿这么好的衣物，打扮得这么漂亮的，估计也是一位善良的奴隶主吧。”

“……算……是吧……”希雅回想起黑骑士毫无犹豫斩杀堕魂的画面，苦笑着回答了。

“那另外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呢？”老妇人问。

“……旅伴而已……”希雅想了想，这么回答。

“不是伴侣的话，那你就要加油咯，我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过许多人了，虽然那位骑士大人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吓人的感觉，但他的内在可能不一样呢。”老妇人若有所思地对希雅说。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希雅刚说到一半，就被不算大声，但能清楚听见的铃铛声打断。

“怎么会……”老妇人神色慌张地喃喃自语。

希雅站起身准备去屋外一探究竟。

“小姑娘，别出去！那些抓人的士兵来了！”老妇人用罕见的高声调对希雅喊道，看来是相当担心她。希雅仅仅犹豫了一下，便带着笑容看向老妇人：“没事的，我去找黑骑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