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鹰瞳与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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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碧绿的树叶现在即使被微风吹过也一动不动。

那是当然的，因为它们被染成了雪白色，而且不仅是树叶，就连褐色的枝干亦然。

在那化作冰雕的树下，薇薇安轻轻呼出一口气。

周围传来的寒气让她稍稍提高了体温，不过这也是剧烈运动后应当有的表现吧。

“果然躲开了呢。”

就在薇薇安整理呼吸的时候，悦耳的女声适时响起。

米菈就在她对面数十步处感慨似的说道。

“如果连米菈大人手下留情的一击都没有避开的话，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薇薇安回应。

“啊，其实你现在弃权的话，我可以直接让你通过哦，毕竟你的努力和实力这段时间我也看见了，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受伤。”

“请容我拒绝。”

“满分的回答。”

伴随着这句话，米菈再次挥动法杖。

明明只是这么轻松随意的动作。

薇薇安却心头一惊，立刻往双腿注入魔力，大大向旁侧跳开。

下一刻，薇薇安脚下的土地出现了冰面，在其之上，冰结的蔷薇伸出枝干，试图缠绕着什么。

看起来米菈不打算再手下留情了。

不过在这样的战斗中手下留情才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两人深谙这一点。

而且也不是米菈单方面发动攻击。

薇薇安在跃向旁侧的同时往水晶弓中注入魔力，拉动近乎透明的弓弦。

蓝色通透的箭矢就这样瞬间出现在弓弦上，并以惊人的速度飞向米菈。

米菈就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但蓝色的魔力箭矢在命中米菈的前一刻就在虚无一物的空气中打中什么，漾起涟漪后消失无踪。

虽然一开始也没有抱持着打中的心态，但实际看见自己的攻击被屏障完全拦下来的薇薇安还是感觉有些受打击。

看出了薇薇安一瞬的动摇，米菈再次用杖的尾端敲击地板，远比第一次对上男性魔法师更多的冰晶长枪凭借空气之中的水气凝结成功，指向薇薇安。

只是这次连预警都没有，冰晶长枪出现的一瞬间就全部飞向薇薇安。

面对从全方位飞来的冰晶长枪，薇薇安没有一丝犹豫，她立刻判断出离自己最近的冰晶长枪，然后射出魔力箭矢，将其破坏后，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长枪群的合击。

冰霜在长枪互击的宏大场面中爆散开来，薇薇安就在那样的景象中安稳落地。

然后一刻不停，向米菈所在的方向疾驰。

米菈立刻用法杖在前方画出一个简易的魔法阵，紧接着，魔法阵消失，随之出现的是铺满薇薇安必经之路的冰砾。

也许没有多大的伤害，但凹凸不平的地面能有效减缓薇薇安的速度。

迫于无奈，薇薇安只能边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然后继续前行，只是速度比起之前慢上许多。

看准了薇薇安位置的米菈，继续用法杖画出魔法阵，在那之后，代替魔法阵消失而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是一块无比巨大的冰锥。

它像是有意识一样，稳稳锁定着薇薇安。

然后米菈将手一挥，巨大的冰锥就跟箭矢一样袭向薇薇安。

薇薇安立刻跃起，在极速袭来的冰锥上轻巧地一点，再次借力起跳，在空中瞄准米菈。

往弓中注入魔力，然后将魔力箭矢射出。

面对带着淡蓝色光芒向自己飞来的箭矢，米菈本想凭借自己屏障的强度忽视掉，但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箭矢比起之前的，具现化的程度更加明显，箭本身散发的淡蓝色光芒也不是因为魔力流逝而出现，那是因为压抑不住压缩到极致的魔力溢出。

察觉到这一点的米菈完全可以回避这次攻击，但她露出笑容，既是在表达自己的满意，亦是在告诉薇薇安太过天真。

米菈抬高手臂，然后握紧。

霎时，以米菈为中心，无数寒冰构成的穹隆拔地而起，一层一层地宛如洋葱般包裹住米菈。

这一招既可以用来防御，亦可以用来进攻，而且两者所动用的魔力量和魔力形式完全不同。

不过现在防御就够了。

魔力具现化的箭矢命中层层包围着米菈的穹隆。

然后毫无悬念地将其突破，第二层、第三层、四、五、六……

七层穹隆全部被突破，箭矢的前半部分没入了屏障中。

但也就此为止了。

构成箭矢的魔力消失无踪。

屏障被开了个小裂缝的米菈带着笑容，看着因为面露惊愕表情，还滞留在空中的薇薇安。

“圣灵啊——冰结爆破。”

米菈平静的语调响起。

下一刻，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就这样在空气中迅速汇集成型。

薇薇安的下落轨迹正好在那不过手掌大小的球体前。

她立刻抱起身子缩成一团，同时只在自己的正面张开厚厚的屏障。

米菈也同样立起数面冰墙。

接着，冰球爆散。

即使远在看台的人们都能明确感受到的寒意和冲击席卷过来，为了抵御这样的威力，他们甚至还将身子微微蜷缩起来。

看台上的两位圣殿骑士上前一步为圣王挡住刺骨的寒风。

“米菈这家伙……”

“呜哇？”

而离场地最近的泰斯坦和塔巴其都有些承受不住。

然后，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薇薇安则是画着优美的抛物线，往不远处被冰冻住的森林中飞去。

看台上响起悲鸣声。

米菈面前的十面墙壁全部被摧毁，屏障也消失无踪，其本人也稍微沾上了一点冰霜。

但也仅此而已。

她震落法杖上的冰霜，自言自语开口道：“不管再怎么说，也太近了点。”

米菈指的不是自己，而是薇薇安离那个魔法的距离。

“怎么办……好像有点过火了。”

米菈紧张地试图探知薇薇安的气息和魔力。

什么都探测不到。

最坏的预想刚要从脑海浮现的瞬间，最先浮现的是危机感。

她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左前方紧急设置了一面简易屏障。

之后，屏障碎裂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出现。

一同出现在眼前的还有随着屏障一起消失得到淡蓝色魔力。

薇薇安毫无疑问还能继续战斗。

意识到这一点，米菈迅速在自己的周身都设置了屏障。

紧接着，又有几根魔法箭矢准确地穿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从冻结的森林中飞出，每一根都来自不同的角度，稳稳地打在米菈的屏障上。

薇薇安的魔力量虽然不高，但是操纵魔力以及在魔力的利用效率方面甚至跟自己不相上下。

这是米菈对相处了一年半的薇薇安的评价。

接着，她就明白了薇薇安的意图。

如果一开始就后撤的话，她肯定会阻止薇薇安，所以刚刚的攻击一开始就是打算借着她的魔法不着痕迹地撤入森林中，而她对付快速行动或是在空中行动的敌人时，攻击魔法大多都会下意识地使用冲击型或是衍生出来的刺击型，这一点她也有自觉，但她没想到薇薇安会孤注一掷赌在这一点上。

明明如果赌错了就是战败，而在战场上的话可能会战死。

不过这确实是对拥有极高魔力量的米菈最好的方法。

现在仍旧一刻不停飞来的箭矢就是薇薇安还留有半数魔力的证明吧，而且这也只是薇薇安的牵制，只要米菈露出一瞬的烦躁或是失误，那能贯穿一切的箭矢就会向米菈袭来。

“只是……你漏算了一点呐。”

米菈最后补强了一次被箭矢一点点磨损的魔法屏障，然后高举法杖：

“圣灵啊，赐予我攘除黑暗之力，展示出通往胜利之路吧——寒径！”

是察觉到米菈的意图了吗，箭矢的骚扰停了下来，似乎薇薇安打算离开那片森林。

但已经太晚了。

米菈将法杖插入自己面前的地面。

以其为中心，宽度将近半个场地，长度一直覆盖到森林之后数十米处的地面全部被染成白色。

然后米菈轻拍了一下手掌。

场地开始晃动，白色的大地脱离周围的土地，以米菈的法杖为支点倾斜起来。

“唔哦哦！”

看台上的人们因为这股力量而震惊感叹着。

“这也太过认真了吧……”

圣王旁侧的一名圣殿骑士不由得嘟囔道。

“虽然之后土地的整理很麻烦，不过是最后一场比赛了，我就当做没看见吧。”圣王则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论从哪种方面说，确实都是最后一场。

“出来一决胜负吧，薇薇安。”

随着米菈这么说的同时，因为过于倾斜的角度，被冻成冰雕的树全部从腰部被折断，随着重力落下。

在那其中，薇薇安架着弓的身影映入米菈的眼中。

她身上的铠甲变得破破烂烂的，似乎还有血迹，应该是刚刚那波爆炸也完全没能防下来造成的损伤吧。

但是她坚毅的眼神中明确地向米菈传达了要继续战斗的讯息。

薇薇安顺着倾斜角度变大，摩擦力却变小的冰壁滑向米菈。

途中还灵巧地避过凹凸不平的地方。

米菈立刻拔出法杖，将其挥舞起来。

夹杂着尖锐碎冰的冷风吹向薇薇安。

然而。

薇薇安眯起眼睛，凭借天生优秀的动态视力，靠着双脚灵活的动作，在滑行的同时准确地避过它们，避不过的就以最低限度的魔力箭矢击碎，迅速通过风暴。

身上甚至连一点冰霜碎末都没有。

就连米菈都为这神乎其技的技巧看得入迷。

但攻击魔法仍不停歇，两人的距离逐渐逼近，只要在接近战前打中米菈就是薇薇安的胜利，而同样，只要在接近战前击败薇薇安就是米菈的胜利。

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

到了薇薇安的箭矢也能发挥威力的极近距离，双方都停下了动作。

看台上一片寂静。

“看来是我的胜利呢。”

“是的。”

薇薇安放松已经将弓拉满的手臂，魔力箭矢随之消失。

米菈也将抵在薇薇安脖颈处，在宝石顶端冒出尖锐冰块的法杖拿开。

“果然还是赢不了米菈大人啊……”

薇薇安无奈地跳下冰壁，耸了耸肩。

“是啊，而且我也要批评你。”米菈解开魔法，冰壁瞬间碎裂，其下端被挖空内陷的地面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冰锥也出现在薇薇安视野的一角。

最后那一战，只要一开始就让冰壁碎裂自己就无计可施了吧。薇薇安再次认识到这一点。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刚刚飞入森林前，是故意承受我那下攻击的吧？”米菈平静地问道。

“啊，被您发现了，毕竟要是我直接跑过去的话……”

“你这个——大笨蛋！”米菈带着怒气大骂的同时，敲了一下薇薇安的头。

“诶？”薇薇安愣在原地，睁大眼睛。

“如果那时候我放出威力更强的魔法怎么办？如果是从未见过的魔法怎么办？如果我只是闪躲的话又该怎么办？”

“……对不起……”

“要是在战场上，赌注就是你的性命了啊！”

“对……对不起……”

“你啊——”

“呜……”薇薇安缩起脖子。

“不过也多亏了这份……该说是无谋还是果断呢，你不也跟我战到最后了吗。”

米菈关怀的话语让薇薇安呆住了。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认可你了，啊，不过还是不能随便这样乱来哦。”

“也就是说……”薇薇安带着期待看向米菈。

米菈点点头，稍微离开薇薇安一点，然后以不像是一个女性的音量大声道：“圣殿骑士——术灵的米菈，宣布薇薇安·洛夏拥有获得圣谓的资格！”

片刻之后。

“噢噢噢噢哦哦哦！！！”

“呀！姐姐大人！”

“干得漂亮啊洛夏家的！”

欢呼声和赞赏声交织在一起。

“哦哦，厉害啊老姐，我对你重新认知了一遍啊！”

“不错啊丫头，老实说，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跟米菈打成这样。”

塔巴其和泰斯坦也送来赞美。

“有点……难为情啊……”薇薇安挠了挠脸颊。

放松下来后，疲惫感瞬间袭向薇薇安，但现在的她还不能表现出窝囊的模样。

“肃静。”

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响起，让场地内的人们冷静下来，静静地望向唯一一座最高的看台。

灰铠骑士就像开始一样，矗立在那里。

但没过多久，他就缓缓侧过身，为身后的人让开路。

所有在场的人都向那个身影微微低下头以表敬意。

“精彩的战斗。”

圣王威严的声音充满整个竞技场。

“圣殿骑士，薇薇安·洛夏。”

“是。”

“以及圣殿骑士，塔巴其·洛夏。”

“是！”

“能与术灵和崩毁战至这种地步，我在此给予二位充分的肯定。”

“盛誉难当。”两人一同回应。

“所以，我决定授予二位相对应的圣谓，仪式将于次日举行。至此，二位已是圣域的精锐，亦是对抗堕魂的先锋军，同时，第十圣殿骑士团的指挥权全权交由二位，那么——”圣王严肃的脸缓和了一些，变得和蔼起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在珍重性命的基础上，期待你们有更好的表现。”

“是！”薇薇安和塔巴其深深低下头。

“泰斯坦和米菈。”接着，圣王转向另外两人。

“在。”

“噢。”

“今天的选拔还有明天带他们来到荣耀圣堂的事，辛苦你们了。”

两人也低下头表示敬意。

“至此，圣谓授予战结束！”

最后则是以灰铠骑士的宣言结束整个选拔赛。

——

“呼……”

浸泡在分配给女性专用的泉水中，薇薇安呼出一口热气。

这个时间段不会有其他圣殿骑士在，是适合一个人静静思考的时间。

薇薇安用手捧起温度适中的泉水，然后看着它们从指间的缝隙流落。

随着水流，薇薇安的视线自然地向下移动，在通透清澈的泉水下，健康的淡淡小麦色皮肤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