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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059
一整本笔记,更像是莫斯的日记,记录的全是和朗茨有关的过去。宛忱读了两页,决定边看边念给谈城听,感受着莱茵河畔的阳光与风,讲一段他偶像的动人往事。
朗茨是德国慕尼黑sensation酒吧的一名?调酒师,一直对爵士乐情有独钟,驻足在这家酒吧工作?也是因为这里的老板雇了一支来自美国新奥尔良的爵士乐队,将曼妙的古典韵味揉嵌进缀满世俗的酒香夜色里,显得别有一番情趣。
在某天夜晚,朗茨兴致盎然的在吧台前吹着口哨哼着曲,翘盼着乐队的演出。一改往日曲风,在听到替班的小提琴手演奏的《somewhere》时,旋律像极了和煦春风中不染一尘的情与爱,缕缕过耳入心,干净的令人向往,仅一曲,便对舞台上的演奏者一见?钟情。
莫斯怎么也没想到,草率应下帮朋友代班的请求,竟成就了他一生的爱情。
朗茨辞掉调酒师的工作,做了莫斯的助理,全身心投入进他的音乐事业中。两个人游走在德国、欧洲,甚至世界各地,莫斯所有的行程均交由朗茨安排,他们既是相依为命的爱人,也是相互信任的工作伙伴。
他们同大多数情侣一样,陷入疯狂炙热的爱意中无法自拔。朗茨在莫斯二十八岁生日那天,在科隆大教堂神父的见?证下,用一座房,一对戒指,牢牢拴住了莫斯的余生。
随着演出的逐日增多,莫斯的名?字在音乐界越来越响,别人不知,他却明白,是朗茨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一点点把他捧上了现代古典乐的巅峰。
前往埃塞俄比亚进行义演是朗茨为莫斯接下的最?后一项工作?,与举办方签下合同时的他,不禁期望莫斯的音乐除了能给名?流人士带去陶冶心境的享受,同时也能救赎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拯救贫穷带去的脆弱不堪的生命。
那场义演取得了空前绝后的成功,筹资到的善款不计其数。
他们在酒店庆祝演出的顺利,也庆祝两周年结婚纪念日。两瓶香槟,一束玫瑰,一曲又一曲的小提琴独奏,以及一场热汗激荡的情/事。不大的房间内,充斥着深海般席卷的爱意,深深吸引着两个不愿分离的灵魂。
莫斯不会想到,意外横生,无尽的噩梦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降临。
就在朗茨搂着莫斯踏上返回德国的班机时,博莱国际机场发生恐怖袭击,他们在密集的人群中拼了命的逃窜,可还是没能跑过死神,流弹击中了保护莫斯寻找避所的朗茨。
日记里没有过多的描述那场灾难,也没有过细的记录莫斯当时的心情。半页纸的英文,字迹潦草笔锋却利,上面印着几滴边缘旧黄的泪迹,后面跟着两页空白,再翻过去,便是医院相处的数月时光,以及最终,朗茨含笑离世。
同一天,《memoryandlonging》创作?完成,它是莫斯写下的最?后一只曲子。此后数年,每晚的莱茵河畔边,这?首乐曲都会被他奏响,他要献给天上的爱人。
莫斯知道,朗茨一定能听见。
承载生命与时光的莱茵河带着生者的思念,奔流向更绚烂更璀璨的梦与远方。
宛忱合上日记本,望着眼前那条绵长的河流,把莫斯和朗茨的故事完整的叙述给了谈城。听的人没有说话,讲的人同样沉默无言,热风滚在草尖上,蒲公英散落在脚边,宛忱拾起一片不知名的花瓣,闻了闻上面残存的余香。
吃完晚饭,宛忱换了睡衣洗漱好,关上灯准备睡觉。月光落满半间屋子,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莫斯架着小提琴站在河畔旁边正在演奏,周围零散的站着几个人,都在认真的驻足聆听。
躺在床上的时候,宛忱忽然没了困意,他怔怔的望着圆弧形的天花板,很想和莫斯再多说上几句话,多聊几件无法忘怀的旧事。
像是心意相通那般,回到别墅里的莫斯直接上了二楼,敲了敲宛忱的房门。
推开一条缝,却不进屋,莫斯单手挎腰,细心嘱咐道:“后天早上六点我们就得出发去汉诺威,明天你?可以睡一整天,想吃饭下来让lily给你?做。”
说完便要离开,宛忱叫住了他。
“怎么?”莫斯把门敞开,微笑着问。
宛忱盯着他无名?指上的两枚铂金戒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猜猜。”莫斯故作?深沉的思考着,踱到宛忱床边坐下身,转过头来看向他:“你?想问我空白的那两页纸原本想写什么,对吗?”
宛忱双手撑在身侧,后背靠在床板上,点了点头。
“痛苦、绝望、悲愤、哀思,所有不堪的情绪,都在那两页纸上。”
金发男人微微弓起背身,衬衫勾勒出一道圆滑的线条,细长的腿叠着,食指交叉随意搭在膝盖上。
他说的平淡而又无谓。
等了一会儿,宛忱垂下眼,盯着一床淡色薄被,轻声问道:“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如果没有参加义演,没有去到饥荒动乱的埃塞俄比亚,朗茨的意外就不会发生。
莫斯抬手摸了摸宛忱的头发,释然的笑了笑:“后悔这?种情绪,是在形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时,情感上的本能反应。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这?是朗茨为我选择的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后悔。”
“有一些?代价不该我们承受,若是不可避免,尽量在后面的岁月中,不枉此生。”
这?一夜,宛忱睡的很踏实,尽管梦里天旋地转的变着场景,有宛勋,有穆歆雅,有莫斯,也有素未谋面的朗茨,当?然最多的还是守在家中等他回去的谈城。梦境里依稀闪现出一个片段,崇明以南某间铺子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少年,只有模糊的背影,辨析不出身份,却让宛忱觉得熟悉与心安。
坐在前往汉诺威音乐学院的出租车上,宛忱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沉着眼皮,感觉还是有点没睡醒,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在看到肤色迥异的同班生时,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
大概是因为跟在莫斯身边进的教室,班里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都在怀疑宛忱是不是走关系进来的。一番势头不小的议论后,四?排学生面前坐着六名评审官,其中一位长相凶狠、体态丰满的中年男人用笔重重的点了两下桌子,教室随即安静下来。
“5~7分钟,自选曲目,演奏顺序自愿。”
话音落下的一分钟内,无一人上前,学生们大多面面相觑,但心里门儿清,第一位演奏者的压力最?大,分数往往平平,留给老师们的印象不会太深。屋里霎时沉寂如冰,莫斯等了一会儿,轻轻咳了两声,把坐在第一排最?左侧险些睡着的宛忱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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