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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不凡抬起右脚,踩下油门。

卡丁车如同疾风一般窜出去,轮胎和地面摩擦,扬起阵阵尘灰。

平不凡踩着油门,继续加速,风从头盔旁呼啸而过,他的头随着车子的不断加速而摇晃。

原山有看到前面的人扬起蓝旗,勾起唇角,同样踩下油门,在直线赛道上飞奔而去。

他知道啃咬在他车后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平不凡。

平不凡似乎天生对这种竞技型的运动有天赋。

他曾经听电视上一个主持人说过,竞技性的卡丁车就相当于微型的方程式赛车。

要想跑得快,无非就是一个永恒不变的方法——缩短圈速。

平不凡直视前方,他握紧方向盘,目标定在下一个转弯口。

到了临转弯口的时候,原山有像是察觉到平不凡的意图,稳定入弯,直接一个加速、后轮负重骤然增加,赛车成一个最大的弧度甩出去。

离心力被最大利用化,“刺啦”一声,车子在赛道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豁然落入直线道路,一路绝尘。

裁判挥舞黑白的旗子,无声地宣布原山有的胜利。

平不凡很快也越过重点线,他用手拍打方向盘,脱下头盔。

姜还是老的辣。

平不凡走过去,用力拍打远山有的肩膀,“兄弟,厉害!”

原山有挑起眉,默不作声地盯着平不凡。

“行吧...”平不凡一僵,“厉害...男朋友。”

原山有重新露出笑容。

“乖。”

他的刘海散乱地垂在额前,被风吹得左一片右一片,却该死得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平不凡不自在地转过视线。

“轰隆”“轰隆”——

那群痞子的卡丁车姗姗来迟,纷纷越过终点线,他们的脸上露出忿忿的神情。

“敢骗老子,还说这个平不凡是新手,这怎么可能是新手。”其中一个痞子把头盔甩到地上,“就是扮猪吃老虎,真他妈没意思。”

“爱信不信。”平不凡懒懒地回答道。

他和原山有两个人靠在赛道旁的栏杆上,看着十几个跳梁小丑破口大骂。

“真没意思。”平不凡甩了甩头发,“我们走吧,换个没他们的地方玩儿。”

有了赛车这个项目作为开始,平不凡不禁对接下来的项目产生了浓厚兴趣。

“行。”原山有点头,“你想去哪儿...等等,低头!”

原山有的眼睛放大,里面倒映着一个人影疾速靠近的模样。

“什么?”平不凡压根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先是回头。

一个人从半空中凭空闪现,铁棍用力地砸向平不凡的脑袋。

发出“砰”的一声。

那一刻,平不凡的眼睛前一片红黑,身体经不住往下倒。

他趴在地上,昏迷之前,隐隐听到原山有的怒吼声。

靠...怎么还能突然闪现,跟林兮似的。

平不凡动了动手指,想喊出原山有的名字,让他别冲动,能跑先跑,但无边无际的黑暗掠夺着他的意识。

“喵呜”一声。

平不凡手指停止颤动,彻底失去意识。

平不凡在模模糊糊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破落的仓库。

他被锁在一个铁罐上。

“嘶——”

平不凡皱起眉毛,脑袋疼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一动弹里面就晃悠着疼。

他转过头,发现原山有也捆在他旁边,还没有醒过来,脸上全都是青紫色。

平不凡的心一揪。

“原山有。”他想要伸出手,却被铁链拦着,半点动弹不得。

“原山有。”

原山有苍白的脸出现稍许的皱动,他慢慢地睁开眼镜,眼皮子耷拉着,咳嗽了几声。

“这是哪儿...怎么会。”原山有转过头,眼睛睁大,“我们...”

“你没事儿吧。”平不凡急切地问道。

按照原山有地实力,就算那些小痞子再厉害,也不至于把原山有抡晕过去。

不应该啊。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平不凡想起那个昏迷之前突然抡向他的铁棍,那个突然闪现的人。

当时太匆忙,他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记得戴着卫衣帽子,胸前挂着个十字架。

怎么能够...突然闪现。

就跟林兮那天一般,从一个空间瞬间移动到另一个空间。

按理说,这么厉害的人也不该沦落为小痞子啊。

“你没事儿吧。”平不凡看着原山有咳嗽,“我不相信你打架会输。”

原山有侧过脸,“我又不是什么战神,齐天大圣也输了好几次。”

平不凡看着不敢直视他的原山有,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太好的念头。

原山有不会——

不会是因为失去‘火焰’之后,还没有恢复能力,亦或是,元气大伤?

要是这样,岂不是相当于他害了原山有。

“你别瞎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原山有艰难地笑出声,“就是失手,没有别的理由。”

平不凡还要说些什么,仓库的铁门被“砰”得踢开,刺眼的光亮照进来。

一群人拿着狼牙棒,高声尖叫着走进仓库。

“瞧瞧这都是谁啊!”带头的那个红毛大叫,“一个是天空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一个是天空大学的老大,其实啊,都是些——屁!”

他说完后,人群再次发出尖叫声,他们纷纷倒竖大拇指,举在半空。

原山有抬起头,眼神凶狠。

平不凡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

大哥,现在我们受制于别人,稍微披个羊皮不行吗,你越是这样,就越是会激起他们的胜负心。

果然,那几个痞子横眉冷眼,拿起铁棍杵在他们跟前用力挥舞。

“姓原的,你不服气是吧。”红毛一声冷笑,“我们也用不着你服气,这次呢,我们就是请你们来玩玩儿。”

原山有一声不吭。

几个痞子从铁罐后冲上来,一脚踹在原山有的膝盖上,想让原山有跪下来。

原山有如同山石一般矗立在原处,转过身,眼神冰冷到刺骨。

几个痞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

红毛做了个手势,让那几个痞子退下,先不要闹。

“你先别生气,我们过来,就是请你展示一下你美丽地翅膀。”

讲到‘翅膀’两个字的时候,红毛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亮,“我们就是好奇。”

见原山有半点反应都没有,红毛笑了笑,从自己的怀中逃出一把折叠刀,缓慢地展开。

他没有走向原山有,却是径直走向平不凡。

冰凉的刀尖被抵在平不凡的,顺着跳动的动脉而律动,皮肤被戳破,露出红色的血珠。

“你敢碰他。”原山有的眼睛里都是怒意。

平不凡想到TVB电视剧里那些男主角,说道,“你别管我,他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其实他怕死了。

妈的,险象环生。

昨晚刚从老虎窝里逃出来,今天就落入了绑匪的手里,这是上辈子做了多缺德的事情,运气才背到这样。

“我没想动他。”红毛笑道,“我都说了,我们兄弟就是想看看你的翅膀,什么大事啊是不是,就这点儿小事,完全就看您的了。”

一群痞子大声说是。

他们流里流气而充满恶意的眼神围堵住他们两人。

平不凡摇了摇头,脖子在冰冷的刀锋上划出一道血痕。

“可以。”原山有一字一顿,“如你们所愿。”

“唰拉”一声,破空之声响起。

摇曳灯光的墙壁上倒映出一对巨大的翅膀,就如同神迹般突然降临。

“操,是真的翅膀。”

“这么大!!”

一时间,仓库里全是惊呼声。

原山有的翅膀巨大到似乎充斥满整个屋子。

一众人就跟到动物园里观赏动物一样,围着平不凡团团转。

平不凡在铁链里挣扎,愤怒地发出吼叫声。

红毛松开手中的刀,眼睛痴迷地看向原山有的翅膀,他伸出手,在翅膀上捋了一把。

“嘶——”

红毛往后退了几步,他手上正在不停地滴血。

原山有扬起头,眼中尽是不屑,尽管他被锁着,但他的气势不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弱。

就像一个落寞而孤傲的王,从不肯轻易低头。

红毛在他跟前,就如同一个矮小的丑角,手中拿着刀,嘴角怪异地咧开。

“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红毛显然被原山有的态度所激怒,“老三,把药剂拿来。”

红毛口中的老三就是一个带着金项链的小痞子,他走上前,递出手中的试管。

试管用皮塞子紧紧封住,里面注满紫色的液体,正在不断地晃荡,透明的气泡从下往上涌现、破裂。

“啪”得一声,红毛把试管的皮塞子拔出来,一股类似于红药水的味道弥散。

虽然不知道红毛要干什么,平不凡的直觉让他紧张到整个人眼睛发红。

“你要干什么...妈的,离他远点儿。”

红毛置若罔闻。

“你不是很骄傲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个翅膀非常厉害,是不是...”

红毛举起自己手中的药剂。

“你要知道,长着翅膀的,不仅仅可能是天使啊什么的,还有可能是鸟人。”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痞子再次尖叫着大笑。

“你骄傲,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丧家之犬,你瞧不起我们,那我就让你变成比我们还不如的渣滓,一个没用的废物!”

红毛的声音逐渐提高,他抬起手中的试管,豁然全部泼到原山有的翅膀上。

紫色迸溅,刺鼻的味道充斥整个屋子。

平不凡睁大眼睛,眼看着紫色的液体如同爬虫般蔓延原山有的翅膀,嵌入其中。

“啊——”

原山有发出吼叫声。

紫色的液体如同硫酸一般刺入他的翅膀,如同针一根一根刺进去,再拔出来,疼痛如同洪水蔓延。

他想收回自己的翅膀,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这个能力。

“原山有!”

“原山有!”

平不凡急得用自己的脚伸长去踹红毛,“你到底对他泼什么,你他妈的去死!”

平不凡双眼红得跟中了毒般,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恨意。

他恨自己无能,不能救下原山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山有受苦。

他很这些畜牲。

当红毛手中的试剂全部倒完后,原山有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平不凡的嗓子也已经吼哑了。

他看着那群畜生,一个一个地扫过去,把他们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看什么看。”那个红毛转向平不凡,“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你说,我是该用刀在他的胸膛捅一个窟窿了,还是直接把他从楼上扔出去”

“我觉得还是第二个方法比较好,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杀的,跟我们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红毛手中拿着刀,发出变态一般的笑声。

“不要动他。”

平不凡一字一句,声音喑哑到似乎喊着血。

“不要动他。”

“行。”红毛说道,“我不动他,那你跟我做个交易,要是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仅放过他,我还保证放过你,而且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们两个人的麻烦。”

其余的痞子纷纷附和,“老大说话,算数。”

“什么要求。”

“就一个,很简单。”红毛指向原山有的翅膀,“帮我把他的翅膀拔掉。”

“他的翅膀算是已经毁了,现在有和没有都是一个样,你不如做个好人,帮着把翅膀拔掉。”

红毛继续说道。

“而且他的状况非常不好,如果不及时送到医院,可能不久后就会死掉,只要你拔掉他的翅膀,我立马派人把他送到医院。”

红毛如同蛊惑人心的巫师,循循善诱,引导着平不凡一步一步踏入深渊。

“这样,我给你三十分钟思考。”红毛叹了口气,“过了这三十分钟,他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就三十分钟,如果我进来的时候他的翅膀还在,我就直接把你们都扔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把平不凡的脚锁上,手给解开,而后带着一众痞子走出去。

仓库的铁门再次‘吱呀’一声用力关上,黑暗笼罩。

平不凡手脚发麻,愣愣得看向原山有的翅膀——

与其说是翅膀,不如说是支离破碎的残骸。

......

昏昏沉沉中,原山有在医院的病床上再次醒来,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剧烈的疼痛。

好疼...

后背的地方,好疼。

原山有想起自己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到的话。“答应我一个交易,把他的翅膀拔下来。”

血液倒流,原山有的身体瞬间僵硬。

“你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平不凡站起身,原山有昏迷了两天两夜,他就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睛下都是青黑。

原山有直视着平不凡,他伸出冰凉的手,慢慢地摸向自己的后背——

那里,有着两块触目惊心的大疤,皮肤凹陷,翻着暗红色的血肉。

“对不起,我...”平不凡看着原山有,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原山有地眼睛里闪过愤怒、惊讶,最后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暗淡。

“你出去。”

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冰凉的语气跟平不凡说话。

“对不起,你无论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答应你,我...”

“我让你出去!”原山有打断平不凡的话,看着平不凡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去的陌生人。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

整整一个周末,平不凡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山有,拨通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的也是接连不断的忙音。

就算去医院找,病房里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早已经转院了。

当初他撕扯下原山有的翅膀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就好比你从一个健全的人身上活生生剥开他的皮肉,拽下他的双腿。

平不凡知道,虽然原山有一直自嘲自己是个怪物,但其实深爱着自己的翅膀,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这是他的能力。

而平不凡,却亲手毁了他,如同至亲之人从后背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平不凡从没有在心里为自己狡辩过一句,无论如何,是他亲手剥下原山有的翅膀,剥下他独一无二的骄傲。

他开始痛恨自己。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那种的事情,原山有就不会因为保护他跟他一起关到仓库里。

就不会...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滴滴滴——”

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平不凡从臃肿的梦境中醒来,带着浑噩的情绪洗脸刷牙,他推开宿舍的门,带上帽子,准备去上课。

到了教室后,他身后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

原山有就仿佛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虚拟人物。

上午就光头老师一堂课,平不凡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听得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老师的话语就像是棉花球一样塞进他的耳朵里,堵塞得闹闹实实。

下课铃响了之后,平不凡支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

平不凡焦躁地用牙齿咬着自己舌头的边缘,一般他情绪不好的时候,唯一的途径,就是去运动。

也许运动能帮他破解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个死局。

平不凡背上书包,跑去了人文楼,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了角落处的铁门。

何以解忧,唯有射箭。

铁门没有上锁,平不凡直接推门,开门、起跳、在海绵垫子上站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平不凡推开训练场的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光亮。

训练场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平不凡眯起眼睛,一开始他以为是林兮,后来发现竟然是木有枝。

木教授。

木有枝听见响动,转过身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平不凡。

木有枝的手上拿着本子和笔,似乎在对着训练场素描画作。

“你来这儿干什么?”木有枝轻声问道,“现在不是训练时间。”

“烦躁。”

平不凡扔下包,径直拿起弓箭,动作连贯得如同流水一般,举起弓、放上箭,射出,一气呵成。

箭正中红靶,死死地咬合着中心。

完了。

平不凡用手狠狠地捋了自己脑袋一把。

竟然连射箭都没有办法消除他内心的烦乱,紫色试剂和羽毛的触觉如同烫伤一般烙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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