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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南方城市的夜风潮湿又裹挟着燥意。
躺在长椅之上的人悠悠转醒,一时不知南北东西,将已经支起了一半的身体又躺了下去,郁星在飘零的桂花香气中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和世界的任务。
原主,余兴,老程序员一个。
虽然没秃,但是整天忙于工作,最后妻离子散了。
因为担心带着孩子影响改嫁,于是妻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将三岁的儿子余乐川丢给了原主。
原主爸妈早逝,身边没有人可以照应。而且原主是真忙啊,忙到连余乐川那样懂事又乖巧的小孩儿都照顾不好。
一次普普通通的幼儿园放学,明明答应了去接孩子的余兴将这事给忘到了脑后。
老师给打的电话,他也因为开会一个都没接到。最后等了三个多小时的余乐川,在保安的极度不耐烦和刻意放纵之下,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走,就是十二年。
而这个十二年里,将所有辛酸尝遍了的余乐川,便是郁星有师徒缘分的弟子…
“这算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被绑定在余兴身上?”郁星皱眉不解,只觉着这件事有些离谱。
“那最后找到孩子了,我是让他叫师父还是叫爸?而且余兴此人并没有什么恶行,不该被夺舍的。”
“先生,这个世界,是余兴以来世求来的。他的心愿只是和儿子相认,并且将其培养成才,所以天道才把这单派给了您。”
“可是这方世界因果纠葛,此时还不该相认…那便让我们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暮色四合,蒙了尘的黄色灯泡照不透屋内的边边角角。却被风吹着,将平凡老旧的物件们拉出歪斜的影子,将这空旷的小屋堆出种怪诞的拥挤。
但要说空旷,却也不尽然。虽然此时没有人,但靠窗的那一铺长炕上,此时正卷叠堆着许多副铺盖。
被褥枕头杂乱的团着。无需抖动,只看颜色便知是有许久没有换洗过。
伴着远处工地传来的钢铁敲击声,屋子正中央的瘸腿桌子边,一个眉眼锋利的少年满脸庄重的按下破旧的手机按键。
已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棉质短袖宽松的罩着他单薄的身体,半新不旧的棉拖露出他好看的跟腱。
擦擦桌子,将半个不知谁啃剩的梨当做手机支架,少年一脸郑重地用只有四根手指的右手,按下中间的OK键。
一阵悦耳的前奏后,老旧的手机最终幸不辱命,播放出了他废尽千辛万苦才下载到的视频。
眉目温柔的先生换上了T恤站在洗漱台前,刚要扭开水龙头,又想起什么了似的,到画外拿了块纹理精细的布挡住前襟。
少年神情专注,也暂停了视频,从身后泛着霉味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个黑色的塑料袋,一丝不苟地也固定在自己的前襟上,再坐回那张小小的板凳上,再次按下播放键。
男人的声音被老旧的喇叭变得扭曲失真,但听上去总是和煦。
像是看到了少年窘迫的现状,这位衣冠楚楚的先生擦掉了唇边的泡沫,转而探出镜头外翻找了好一会,鼓捣出了一块肥皂。
慢条斯理地将肥皂打出末,这位先生放弃了电动的剃须刀,选用了最为锋利古老的刀片。
“看好了,就是这个弧度,我们慢慢来,这样…倾斜着去刮…小心…不要刮到皮肉哦。”
“别怕,孩子们,胡子,是你们成年的标志,要先恭喜你们长大了。”
“即使没有爸爸,你们从此后也不再是个孩子,而是小男子汉了。”
“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只要冷静下来,再三思考就好.....”
伴着男人一如既往的唠叨,视频结束了。
少年把手机放在遍布木刺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旁的简陋刀片。
对着雾蒙蒙的镜子出神了三秒,他回忆着男人的动作,一点点开始,虽然片刻后便有血滴在地面,但空荡的水泥房内却没人喊疼。
夏日炽烈,正午的艳阳之下,连知了都困倦到懒懒发声,看起来正在安静用餐的一家四口却起了争执。
桌子被掀翻在地,米饭粒混着菜汤蜿蜒流淌,引来了院中啄食的鸡。
下巴刀痕未清的男孩儿被粗壮的男人结结实实地呼了一巴掌,似乎是咬到了舌头,有血从嘴角淌出来。
边上的另一个少年和中年女人死命的拉着男人,却还是让男人在少年胸腔补上了一脚。
从来都不习惯喊疼的少年,闷哼一声后瞬间冒出了冷汗。
“你他妈的就是欠打!这次的点儿!一定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透出去的!”面露凶狠的男人似地狱爬出的恶鬼,恨恨地朝少年唾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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