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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明寒漠如此,冯微月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燕冢是不是一个好归宿,她身为女子,比明寒漠远看得明白——更何况以对方的秉性,难道真的就会受制于所谓的驸马身份?

可因为自己皇后的身份,冯微月深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

于是她垂下头,语气中透出几分犹疑:“陛下能为皎儿考虑,自然是她的福气,只是这婚嫁大事,怕也不能完全忽视了燕丞相的意愿……”

见明寒漠脸色微沉,冯微月又赶紧道:“臣妾的意思是说,若是燕丞相也有意,那才叫一桩真正的美谈。”

完全阻止已是不可能,先把事情拖着,再寻转机。

明寒漠微微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冯微月趁机询问道:“那皎儿今日所犯之错……”

明寒漠道:“她偷溜出宫,这惩罚定然是少不了的。不过说来老四也早就及笄,如何行事也该由她自己做主,罚过了也不应当。”

他沉吟片刻:“原先的五日禁足延长至半个月,守紧湛露殿的殿门,万不可让她再有机会偷溜。”

这惩罚倒是比冯微月想象得要轻得多。

她颇为赞同道:“是该让这丫头收收性子了。”

于是很快惩罚的旨意降下,整个湛露殿上下只有明皎一个人失魂落魄:“禁足半个月?加强宫门看守?”

润润连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公主殿下!”

就算是皇子犯了这样的错,恐怕也没有更轻的惩罚,不罚钱也不打人,简直不痛不痒好吗!

明皎瘫倒在床上,犹如一条失去灵魂的咸鱼:“出不了湛露殿,我还有什么逃课的余地……”

一上一整天,连上半个月,想想都是要了她的狗命。

润润呃了一声:“这……”

她憋着脸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语:“公主,节哀。”

明皎瞥她一眼,痛苦地将脸埋在被子中。

而另一边,燕冢刚回到自己的丞相府上,宫中就追来一个小太监,神神秘秘地表示寿和帝召见。

燕冢这两日受的折腾不轻,为了应付庆功宴更是下了剂猛药,此时筵席尽散,头脑中那股子昏沉的感觉又窜了上来:“陛下召我何事?”

小太监支支吾吾,最后道:“您随我去一趟御书房便知道了,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燕冢深吸一口气,又披上罩袍上了马车:“走吧。”

明寒漠已在御书房中等候,见燕冢到来,他先开口夸奖了对方:“这数月来繁忙奔波,先后办成数件大事,辛苦你了。”

“不过朕近来还有一件麻烦事,想请你帮帮忙。”

燕冢敛下眉眼:“陛下请说。”

明寒漠叹口气道:“你也知道,朕膝下子女不多,皎儿更是被朕捧在手心里唯一的嫡女,可惜那丫头顽劣,听不进去教导,朕和皇后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可惜……”

顿了顿,他继续道:“宫中原本负责授她书画的先生因一些事离开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而要说起书画,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不知燕卿……?”

明寒漠心中算盘打得响亮:教授书画什么的只是个幌子,实际上为的就是培养培养感情,自己暗示得如此明显,燕冢焉有不答应之理?

而后他便见燕冢摇头:“那臣恐怕得让陛下失望了。”

明寒漠一愣:“嗯?”

“臣一介卑微之身,又是男子,教导公主恐怕并不太合适。”

燕冢声音沉稳,语气里却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哂意。

“更何况如今和西凉西越的贸易初定,两边交涉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还能借此压制北羌。臣能力微薄,恐怕难以兼顾两边之事。”

明寒漠面色一阵阴晴变换:“当真?”

燕冢干脆道:“是臣无能。”

——无能不无能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离明皎远点。

明寒漠又打量燕冢许久,没有寻出任何破绽,最后只重重叹口气:“也罢,是朕有些想当然了。”

遂拂袖离去。

燕冢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直至压下眼中翻腾的情绪,才离开御书房。

他回去之后便压制不住身体,只来得及叮嘱下面人细查一番明皎相关的情报,而后便彻底倒下,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将将转醒——至此,早朝是去不成了。

而明寒漠和大臣们也轮番遣了人看望,又送去不少补品。燕冢躺在床上细数哪些人是来试探哪些人又是真的看望——不过那些试探注定是会落空了。

因为拖明皎的福,他这次真的病得不轻。

虽然之前明皎也给请了大夫,但连着折腾劳碌两天,加上先前下在他体内的药尚有药性残余,是以哪怕事务堆积如山,燕冢也被迫卧床休息了好几天。第三天还赶上休沐日,本来是派管家下人过来的大臣们也纷纷上门探望,燕冢应付得眼烦心烦,索性直接闭门谢客,俨然如自闭儿童。

他一连休息四日,而后那断断续续的低烧才算好了个差不多。

预备重新上朝的前夜,燕冢在书房中浏览前几日堆积下的事情,卷宗如小山般垒在他案前,换了明皎来瞬间就能晕过去的那种。

一道黑衣身影自门外而入,习惯性地将自己隐入烛灯光影之下,恭敬跪下:“大人。”

燕冢未从卷宗中抬头,浅淡“嗯”了一声。

那黑衣人恭恭敬敬道:“大人,依照您的吩咐,兄弟们已经将驻点从那处茶肆撤离,另外那日半道上将您劫走的那伙贼人我们追查许久,最终的线索断在皇宫里面——再进一步就查不到了。”

一切确如自己所想那般,燕冢没有应声,但眼底颜色更深几分。

“还有,依照您所说,我们也将目标放在了明皎公主身上。”那黑衣人继续道。

他从身后包袱中抽出一叠卷宗,恭敬递至燕冢案上:“汇总过的内容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燕冢终于从书卷中抬起头,将目光移向那一叠纸张——通常情况下,有什么问题的话属下们会直接汇报,现在却整理成了一叠卷宗交给自己?

那黑衣人想想那卷宗里的内容,有些汗颜地解释:“主要……属下们也不知道您想看哪一部分。”

明皎公主的事迹中值得拿出来说道的太多了。

燕冢难言地沉默片刻,随后疲惫地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当即领命,躬身退出书房,还体贴地替燕冢关上了房门。

夜色中烛火跳动,燕冢静静看了那份卷宗片刻,遂伸手取过,翻开。

……

关于燕丞相劳累过度生病等风波,明皎是不怎么了解的。

一方面是因为禁足消息闭塞,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已经陷入上课的水深火热之中,不可自拔。

“腰要挺直!注意公主仪态!”

“公主您的弦按错了!”“这里需要下腰,公主您别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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