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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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洛知粟他们早就吃好了，只是一直坐在位置上陪着这群人胡闹。洛知粟想着，大家一同过节，就该一块来一块走，谁先走了都不行。

回去的时候走的很慢，月光稀薄，有的地方没有灯笼，难免视物不清晰，洛知粟绊了一下，燕琢安便紧紧地拉着他，之后，两人的手便一直握着。

这一年的除夕很冷，月光很淡，路上很暗，唯独燕琢安的手很暖。

夜里是要守岁的，可是燕琢安身体不好，守不了，单叫洛知粟木愣愣的坐上一晚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的，他也是不干的。

所以两个人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歇下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呢，管事嬷嬷就将洛知粟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了所有的丫鬟。侍卫小厮的，则是大管事去发。发了红包，要回家过年的就拿上早早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

剩下来的人，多是从小就被卖，也不知家在哪儿的人。今日，他们都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只要将手上的事做完，给主子准备好膳食就行。

红玉就是这样的，她收拾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是几件旧衣裳。

有她和府里的侍卫小厮买来的旧棉衣，棉衣这东西，穿上几年就不暖了，所以王府每年都会给下人做上两身新棉衣。她买的这些都是没怎么穿过，只是小了便不要的。

还有一些平常穿的旧衣裳也是，看起来还很新，想来就算是不穿了也爱护的很好。另外呢，就是两双新的黑布鞋，厚厚的底，结实的黑布，府里的小厮们都爱穿。

红玉在一个馄饨摊上等了一会，约莫两刻钟，红三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他穿着破旧的麻布衣裳，袖子短了些，露出了一截枯瘦的手腕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裤腿也短了许多，他便用一些破布裹在小腿上避寒，脚上套了双破草鞋，一双脚被冻的起了冻疮，又红又肿。

“姐、姐姐，您找我是有什么差事要我去办吗？”红三从接到其他叫花子的消息就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可是离得太远了，就算他跑得很快，也花费了许多时间。他生怕自己来的慢了，这位秀丽亲和的姐姐会等不及离开，所以一路上都没敢停下。

“你先坐下来歇会儿，”红玉说完朝着老板说道，“大爷，劳您再给我上一碗馄饨，两个肉饼。”

“好嘞，姑娘你且等等，老汉这就做。”

红玉把包裹递给红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呢，从小就被卖进了府里当丫鬟，在这京城也没个相熟的人。你呀，也是碰巧了，我叫红玉，你叫红三，我便私心把你当弟弟了。包裹里是一些旧衣裳，但是都很新，我也洗过了，你直接穿就行。”

她说完从袖子里掏了个红包，放在桌上，“今天过年，给你包个红包。新的一年，要红红火火的，吃饱穿暖。”

红三僵着身子抱着个包裹久久不动。他看着桌上那个红包，眼睛都红了，可就是没伸手去拿。他嗓子堵得慌，低着头，一张脸上脏乎乎的，说道：“姐姐……姐姐把红包收回去吧。红三收了姐姐的衣裳，往后只要姐姐找我，红三一定不会推辞。”

“叫你收着你就收着，我给人当丫鬟的，用不了什么钱。”她也不嫌弃，拍了拍红三的头，不管那头发多么脏乱都没嫌弃，“而且，我也有私心。日后我要是嫁了人，那人对我不好，你是我弟弟，可得帮我出气。”

“好，只要姐姐说，我一定去。这是这银钱，姐姐就……”

“好了，你再说我就恼了，快收着吧。”

红三最终还是收了那一封红包，他将红包藏在怀里，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红玉。

他想着，不该那么邋遢的，今早起身的时候，就不该怕凉，要是洗上一把脸，现在坐在这儿，他都不会这么难堪。

“姑娘，你的馄饨和肉饼。”摊主说完看着红三，一脸的嫌弃，“你这小乞丐，怎的出来见姐姐也不洗洗脸。你过来，我给你打上一盆热水，洗洗你那黑脸。”

摊主手脚麻利的给他打了一盆水，嘴里还唠唠叨叨的说，“这都过年了，你也不知道擦洗擦洗，你姐姐这般标致的姑娘，怎么就有你这么邋遢的兄弟。”

红三扭扭捏捏的跟着过去洗脸，顺便洗了洗手。他一洗完，盆里的水就黑了，他看着那盆水，脸都黑了。果不其然，又听见摊主的嫌弃声。

好在今天馄饨摊上没什么人，不然可太丢脸了。想他红三也是这一片有名有姓的叫花子，又是被叫着洗脸，又是洗出一盆黑水的。

不说了不说了，太丢人了。

洗完脸后红玉看着他就笑了，“你生了个好模样呢，以后就该干干净净的才好。”

红三皮肤白，即使当叫花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成日里风吹日晒，也还是白白净净的。他坐在椅子上，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反驳红玉，“我可是叫花子，干干净净的像什么模样。”

他生的剑眉星目，眉目深刻，像是有些外族的血统。一张脸轮廓分明，眼神锐利，洗干净了便像是落难的少侠，丝毫没有那个小乞丐的影子。

“那就算脸不干净，手得干净吧？以后啊，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的，多好。”红玉攒着眉教训他，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她实在是当不起那一句姐姐了。说不定，这少年比她还要大些。

红三没再找茬，低低的应了一声。

红玉又打开包裹，给他拿了一件棉衣，一双布鞋，说道，“快换上，这么冷的天，真是不要命了。”

红三刚想说什么就被红玉瞪了一眼，他老老实实的接过棉衣和布鞋套上，然后低着头吃馄饨。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悄悄的落了几滴泪进碗里。

红玉之前已经吃过了，就看着他吃。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就是之前说的。她在京城无父无母，往后嫁了人若是没个人帮衬着，怕是会受欺负。王妃就算对她再好，那也是主子。向来只有主子叫奴才忧心的，哪有奴才拿自己的破事去扰了主子的安宁。

再有就是，问佛寺的大师总是到府上来，嘴里总念着什么结善缘，积功德的。说是积了功德下辈子就会生的好些，不必再为奴为婢受人欺凌。

燕府很多姐姐妹妹都信了，都掏了香火钱。红玉不想给，她觉得，若是想积功德，多得是法子，为何一定要捐香火钱。

分开的时候，红三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声的问道，“姐姐，你在哪个府里当值？”

“哎呀，把这个忘了。我现在在燕王府呢，你若是有事，便来燕王府寻我。府里的人都很友善，你若是说寻我，司阍会知会我的。”

红三手里抓着包裹，念了念，“燕王府……”又想着上次红玉叫他去洛府送信，燕王府、洛府……

他左思右想，就是觉得有什么事被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