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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黑狼就将江古林给江古道的书信都送来了。
玉桑没想到稷旻不仅会答应,动作还这般快,明明那些话只是故意气他。
捏着手?中一沓书信,想到昨夜的事,玉桑到底生了几分后怕。
原以为进了江家便有了阻挡,却没想他会偷摸闯来,如入无人之境。
若他闯上瘾,迟早闹出事来。
好歹还是太子?,当真不要?脸面了?
怎么一丝一毫八十高龄的稳重都没有?
难道人真的越老越赖皮脸?
思?及此,玉桑叫住准备离去的黑狼。
黑狼:“玉娘子?还有何事吩咐?”
大概是稷旻嘱咐过什么,他的态度较之从前好了许多。
玉桑清清嗓子?,语重心长:“你们既对殿下衷心,凡事也该劝一劝,这里毕竟是朝廷命官的内宅后院,他深夜闯入,若是被发现该如何是好?”
黑狼闻言,比玉桑更语重心长:“娘子?既不希望殿下为你分心犯险,何不主动选择让殿下省心的方式呢?东宫尚且无人,倘若……”
“且慢——”玉桑听他开口就觉苗头不对,连忙竖手?作阻。
然黑狼不吐不快,坚持道:“属下跟随殿下多时,还不曾见过殿下对玉娘子?意外的女子这般上心,玉娘子?未必不知殿下心意。”
玉桑没能堵住他的嘴,闻言眉毛微挑,缓缓转头看向黑狼。
黑狼大胆的迎上她的眼神,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更真诚。
玉桑倏地笑了,头一偏,俏皮道:“我见过啊。”
黑狼下意识愣住,反应过来时,像是听到惊天秘密,话全被堵在喉头。
难道玉娘子?迟迟不肯接受殿下的原因?……是他还有别的女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见过啊!
玉桑只想堵黑狼的嘴,见他困惑,她暗自偷笑,转身坐到书案前看信。
黑狼暗自愁苦一阵,默默退出去藏匿起来。
……
其实,玉桑从前就知道江古林一直与江古道有联系。
那时,江慈将,且她时间不多,要?学的东西却很多,所以只读过江古林亲笔所书的游记,听江慈提过一些其他地方并未用心。
从前世进宫至今,间隔略远,很多细节她都忘了,少不得要?温习一番。
粗略扫一遍后,玉桑总觉得忽略了点什么,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她也不钻牛角尖,想不起来就暂时放一放,先着眼当前。
江古林的家书,写途径哪何处,不写落脚哪地,写寻常欢喜,不写丧言噩耗。
虽说家书都以报平安为主要?目的,但读完这些书信,玉桑却品出另一些滋味来。
正琢磨着,院儿里来人了。
“桑桑。”江慈与孙氏一道来,还带了好些奴仆婢子。
玉桑的院子中规中矩,孙氏给她安排了两个男仆两个女婢,负责日常洒扫的杂活儿。
紧接着,江慈又拉过自己身边一个婢女:“桑桑,这是我帮你选的婢女,你一定喜欢。”
玉桑闻言,飞快瞄孙氏一眼。
孙氏神色如常,似乎对江慈另外安排贴身婢子一事毫无异议。
玉桑面上含笑,照单全收。
孙氏安排好了人,还要?去忙别的,江慈倒没急着走,问起玉桑在这头的情?形。
玉桑掩去江钧的态度,只道还好。
不想江慈一听,脸上的笑就淡了。
“桑桑,两头宅子?虽隔着一道门墙,实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没必要?瞒我了。”
玉桑眼神微动,便知昨日的事可能早就传过去了。
想想也是,江钧都能把她拦在外头,现在进来了,那边的人还不等着看热闹?
见玉桑若有所思?,江慈顺理成章将她的反应当做还没被太子接进宫的不安,遂道:“其实你我都知,你呆在江家只是暂时的。只是殿下大病初愈,还处理了益州的事,现在刚回宫,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情?有可原嘛。”
玉桑:……不,不是这样。
江慈说完,她将那婢子?招来,“你看,殿下再忙,也还是顾着你这头的。”
“人是殿下亲自为你挑选,你刚到京城,身边有个可信能用的,凡事都会方便些。”
玉桑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婢子,确然清秀又精神。
婢女上?前来同玉桑行礼,“娘子?安好。”
不止清秀精神,行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说是训练有素也不为过。
玉桑轻轻一笑:“你叫什么?”
“奴婢冬芒。”
江慈把人带到,功成身退,准备回去帮忙。
玉桑好奇问她,江慈失笑:“你怎么忘了,你的及笄礼啊。”
又是及笄礼。
玉桑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触动,正色道:“好好地为何要?办这个?我生辰早已过了。”
江慈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这会儿偏偏又不说了,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么聪明,自己想呗。”
说完,她转身就走。
“姐姐……”玉桑追了一步,江慈背对着她挥挥手,头也不回走了。
玉桑鼓了鼓腮帮,拿她毫无办法?,一回头,冬芒双手?交握垂首立于身后。
她试探道:“是……殿下选你来的?”
冬芒恭敬道:“殿下忙于政务,无法?时时照看娘子?,因?奴婢幼时学过些拳脚,寻常伺候也颇为拿手,遂被选来照料娘子?起居饮食,只要是娘子?需要?,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桑却有自己的看法?。
飞鹰和黑狼始终是稷旻的人,两个里少了哪一个都会被人察觉。
所以他们不可能一直在此监视。
这个冬芒,怕是帮稷旻来盯着她的,又是个女婢,盯得还更紧。
她有点不高兴,劲劲儿的走到茶座一坐,说起气话来:“我先同你说明白,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盯着做事,且是个脾气不大好的人,即便你是殿下派来的,若犯了我的忌讳,谁的面子都不顶用!我……”
玉桑瞅她两眼,恶狠狠道:“我扣你月钱!”
冬芒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恭敬不减,语气更添平稳:“殿下有言在先,奴婢是殿下做主为娘子?添置的侍女,所以奴婢的月钱会由殿下结算,绝不让娘子?破费。”
玉桑愣然。
她才感叹自己现在手头没钱身边没人,稷旻转身就送人,连月钱都结了。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思?及此,玉桑不免计较起来。
还说什么要?逃开稷旻的纠缠。
他已是拥有绝对权势的太子,她却还在明账暗账上扑腾,两厢比较,根本是实力悬殊。
不过!
话也不能说死,世事总有转机,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这时,院子里又来人了。
“玉桑妹妹?”
是江薇的声音。
玉桑起身开门,果见江薇立在门外,冲她浅浅含笑。
无论是实际年龄还是假年龄,玉桑都比江薇小几个月,这声妹妹,她倒也喊得起。
前几次碰面,江薇对她态度疏离排斥,比江钧有过之而无不及。
忽然热情起来,怎么想都奇怪。
但演戏嘛,谁不会。
玉桑连忙见礼:“薇姐姐。”
江薇虚扶她一把:“快别客气了,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母亲已责备过我。”
“说到底,你我是一家人,我不该那样对你,玉桑妹妹,我给你赔个不是。”
玉桑赶忙拉住江薇:“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误会,过去了。”
江薇喜悦露笑:“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刚回来,对府里的事一定不清楚,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我便带着你,此刻来找你,就是想同你说另一件事——”
“祖父祖母都是虔诚信佛之人,府中还专程设了一个佛堂。”
“祖母去世后,祖父便将祖母的排位置在佛堂,每日都要去佛堂待一会儿。”
“是以,母亲嘱咐我每日都要去佛堂洒扫。”
说到这里,江薇热情的拉住玉桑:“我想问问你,愿不愿同我一道打扫佛堂?”
一旁,冬芒眼神微动,只因江薇还在,终究没张口。
谁料玉桑想也不想就道:“我当然愿意呀!”
冬芒望向玉桑:“姑娘……”
玉桑眨眨眼,偏头看她:“怎么啦?”
江薇也看过来,见冬芒眼生,语气骤冷:“你是何人?”
冬芒沉下气,平声道:“奴婢是二爷买回来,贴身伺候玉娘子?的奴婢,名唤冬芒。”
婢子?
江薇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
若是换在平常,她必定会讽刺一句——有其主必有其奴,真是不懂礼数的奴才!
可眼下目的未达成,她只好憋住:“原是二堂叔房里的,难怪这般机灵了,怎么,你方才要?说什么?”
冬芒轻轻抬眼,看了看暗藏锋芒的江薇,又看了看一脸天真的玉桑,直接道:“姑娘来请我家姑娘通去佛堂,自是一番好意,可老爷对姑娘一向不喜,佛堂又是他常去的地方,万一……”
“原来是这样啊。”江薇直接打断冬芒,语气冷了。
“佛堂本就是每日打扫的,也是母亲亲口安排,我一番好意,却换来妹妹的质疑。也罢,是我自作多情?,想着这是个不错的尽孝法?子?,或许祖父瞧见了,会被妹妹感动,进而冰释前嫌接纳妹妹。”
江薇转身要?走:“当我多管闲事吧。”
“薇姐姐且慢!”玉桑连忙拉住江薇,转而苛责冬芒:“薇姐姐是一片好意,你怎得这般不懂事!”
又望向江薇,小心赔不是:“姐姐的意思桑桑明白。姐姐说的没错,祖父越是不喜我,我就越得自己努力,姐姐稍等,我换身轻便的衣裳便来!”
江薇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是你自己愿意去的,可不是勉强的啊。”
玉桑可劲儿点头:“是!是我自愿的!姐姐稍候!”
说着,玉桑回房换衣裳,江薇偷偷露笑,目光扫过冬芒时,不由剜了她一眼。
冬芒心中一万个不赞同。
她开始明白为何殿下要?煞费苦心借江大人之手?将她送来府中保护玉娘子?。
这样貌美惹人妒,又轻信他人的小娘子?,何时被人拆吃入腹都不知。
冬芒退回屋内,正欲向玉桑道明个中险情,刚越过隔着内间的屏风,人便顿住。玉桑所谓的换衣裳,只是换了件更素白的外衣,冬芒进来时她已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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