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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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曼心痛如绞，表情麻木地跟着进了病房。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就走了，陆超宇和张凌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陆建军去超市买东西了，留下她一人?盯着病床上的孙如英发呆。从小到大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此时她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作恐惧。那时而闪烁的数字从未如此清晰地让她意?识到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有多爱病床上的那个女人?。

她执拗，她专.制，她不通人?情，她独断专横，她每句话都能踩到人?的痛脚，总是轻轻松松就能将陆曼曼伤得体无完肤，然而，可笑?的是，陆曼曼却?知道，她恰恰正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女人?。

多么讽刺！

孙如英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睁开眼的时候眼神茫然又无措，然而，却?在认出陆曼曼的那一刹，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许……离婚……”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又干涩，然而咬字却?极为清晰。

陆曼曼那一瞬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高兴她能顺利醒来，甚至还能正常说话，却?又无奈，她事到如今竟依然满脑子只有这件事情。

说什么儿女都是债，父母才是真正的债主。单单生养之恩，就是子女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滔天?巨债。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陆曼曼真不知道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不许……离婚……”见陆曼曼没有回答，孙如英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那双以往总是会让陆曼曼觉得有压迫感的眼睛，此刻却?水汪汪的，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盯着你?，像极了一个正在撒娇的孩子。

陆曼曼长长叹了口气?。

“妈，我?答应你?……”

吐出这几个字，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屈服与妥协，其实也没想象中那样困难。

陆曼曼以为孙如英既然都知道借机打消她离婚的念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然而，当她开始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她才知道是自?己太乐观了。

“曼曼，妈妈给你?买了新书包，就在家里柜子上。”

“曼曼，你?头发散了，妈妈给你?扎辫子好不好？”

“曼曼，少?吃点糖，牙疼……”

……

不知道是不是中风引起的记忆混乱，孙如英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有些陆曼曼能听清，有些含含糊糊听不清楚，然而，围绕的主题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曼曼。

也不知道是因为中风前满脑子都是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还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女儿真的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听着她一句句时常能勾起回忆的胡话，陆曼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再度夺眶而出。她正准备扯纸巾擦眼泪，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了，低头一看，才发现竟是孙如英。

“曼曼，乖，不哭……”她说着，竟挣扎着试图爬起来，陆曼曼吓了一跳，慌忙把人?重新摁回到了病床上。

“我?不哭！”陆曼曼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了一抹微笑?。

病床上的孙如英这才放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听着孙如英时不时的胡话，盯着点滴，偶尔发发呆，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陆曼曼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在医院里过夜。却?见张凌忽然带着大包小包进了门。

她眼底依然有通宵打麻将熬出来的黑眼圈，眼神虽然依旧有些木木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死水一潭。

放下东西，她对陆曼曼微微一笑?，劝说道：“姐，妈就让我?来照顾，你?回去休息吧！”

陆曼曼没想到张凌竟然会愿意?照顾平时跟她关系根本算不上和谐的婆婆，微微有些吃惊。怔愣了片刻后，忽然问她：“你?来照顾妈，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送去我?爸妈那里了。你?放心，没事的。”张凌说完，麻利地清空了尿袋，脸上没有丝毫不适与嫌恶。

考虑到她之前的心理状态，陆曼曼其实真的不太放心。但转念一想，陪床的工作并不复杂，自?己若是质疑，反而还可能引得张凌不快，终究还是乖乖闭嘴，让出了位置。只嘱咐对方，如果有问题一定要打电话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