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再见,新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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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真是知府杀手，两任苏州知府都折在他手里！正值春汛，江上水高风急，船行很快，但也要月余才能抵京。

兰漪漪只跟着父母坐过画舫游湖，还没有长时间在船上生活过。幸好她适应能力强，只是走路有些晃悠，倒未曾吐过。

“眼珠子不要太活泛，宁可露出些呆样，也别显得太机灵。”

沈氏一时找不到宫里出来的妈妈教礼仪规矩，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她家同兰家相仿，祖上都是勋爵人家，有过几代底蕴。

只是后人不中用，才渐渐落没下来。

兰漪漪歪嘴露个呆样，问她娘：“人家看我机灵，不都夸阿娘好福气么？”

“那要是有人要害你呢？”

沈氏白她一眼，“自然是让他们大意轻敌最好。”

譬如宋家，知道她沈月岑不好对付，不就欺负她女儿了？无论什么时候，孩子都是最好的切入口，也是打击人最深的手段。

兰漪漪揉揉脸。

明明他们现在是公侯府第、皇后娘家了，怎么还没觉出封建贵族人上人的畅快呢，反而先多了许多对头。

还不如在姑苏做富绅呢。

希望太子表哥当皇帝后，她能过上狐假虎威、自在随心的快活日子，在四九皇城底下提笼架鸟、调戏良家小郎君。

想想就高兴！

“莫要走神，我还有话嘱咐你呢。”沈氏拍她一下。

为了早日过上纨绔子弟的快活日子，兰漪漪格外认真：“阿娘说吧，女儿洗耳恭听。”

沈氏盯她一眼，瞧着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阿娘同你说说宫里的陛下和娘娘们，你听着就好，不许往外头说。”

兰漪漪正襟危坐。

她最喜欢听这种皇家秘闻了，在姑苏的时候还背着爹娘让橘冬去外头打听过一些。

可惜沈氏顾忌她年岁小，许多事都避而不谈，要么就含糊其辞。只给她捋了捋宫里的人际关系，谁出自谁家、和哪几家沾亲带故、跟谁又互相看不惯什么的。

兰漪漪真正感兴趣的八卦，全都一笔带过。

她听着听着便有些瞌睡。

这可不怪她。阿娘嘴里这个某某娘娘、那个某某宫、前朝某某官，中间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姻亲关系，她听着跟天书似的，谁是谁都对不上了。

这么大的信息量，是个人都听不明白的吧！

反正宫里除了姑姑，高位的妃嫔就淑妃、德妃两位，剩下的这么多年都没熬出头，不是没本事就是被别人按住了。皇子公主也不算多，她除了自家表哥，别人也没什么机会见。

照她说，完全没必要费心去记。

沈氏柳眉一竖，伸手就要拧她耳朵尖。

兰自芳从舱外进来，慌忙将女儿护住。

“漪漪还小呢。等见过了长姐和殿下，咱们照旧待在公府里过自己的日子，外头应酬交际一概不理会便是。反正我只是虚衔，朝都不必上。”

兰漪漪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沈氏拧眉：“我只恐咱们想得太好，反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长姐骤然封后，在后宫全无根基，娘家又不得力，看着烈火烹油，实际不过空中楼阁。她和太子所能依仗的，唯有君心。

可君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沈氏甚至怀疑，是不是宋家行事张狂，招了皇上的眼，这才册立长姐，以她们母子来制衡前朝后宫。

若是真心真意看重长姐，这些年怎么会不露丝毫端倪？

兰漪漪却不这么想。

立后是要祭天地、敬告祖宗的，她姑姑还是元后，毋庸置疑的一国之母、天下女子表率。

皇帝再怎么纵横捭阖、权宜制衡，也不必拿这个来做戏。

况且他还是一个发动宫变、成功弑父上位的实权皇帝。

独断专行的天子，有什么必要去做戏呢？

他明明有那么多人选，却偏偏选了姑姑做皇后、表哥做太子，证明他确实对他们更偏爱。

这就够了。

更长远的事情，需要以后再想。

反正他们家的牌就这些，还都在明面上。皇帝要弄他们，他们怎么扑腾也逃脱不了；但皇帝要是没想弄他们，那别人对他们使坏，就是跟皇帝对着干。

做人呐，只要学会扯大旗、借东风，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不了她就苟在府里嘛。

反正她年纪还小，也许苟着苟着就站起来了呢？

船上日子过得飞快。

这天兰漪漪到甲板上看她爹垂钓，便远远望见了京城的人烟阜盛、太平春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