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咸鱼的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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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一片好心，就不会这样当众哭哭啼啼了。

兰漪漪环顾四周，迎上许多观望揣测的目光。

宋妙则丧父守孝，这是宋家另外报上来的两位小姐。原以为她们俩至少会比宋妙则好些，没想到都是同一个德行。

“姐姐，你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么？”

她仰脸看向梨花带雨的宋丽正，一双鹿眸澄着金色的光华，神情格外真诚。

“原是我不好，惹了兰小姐的厌……”宋丽正抬袖拭去面上泪痕，却忍不住泄出两声呜咽，佯装坚强的模样格外惹人疼惜。

宋秀宜接戏很快，当即怒道：“兰漪漪，你别欺人太甚！”

到底谁欺人太甚？

兰漪漪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半晌才记起宋二夫人登门致歉时，宋妙则也反咬过一回。

该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秀宜姐姐！”

宋丽正将宋秀宜拉住，顾全大体道：“这是在宫中，不宜喧嚷起来。兰小姐娇憨可爱、快人快语，想来也是无心的……”

兰漪漪安静瞧她们做戏，并不言语。

话都让这姐俩说了，她只想嗑瓜子，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宋秀宜见她默不作声，只当是被她们震慑住了，不由暗暗自得。

昨夜祖父命她们往四丫头院子去，四丫头反复叮嘱，这个兰漪漪口齿了得、又惯会仗着那副好样貌装可怜，让她们今日万万不要同她啰嗦，一切待进了宫学再说。

她二人一合计，有兰漪漪这个太子亲表妹在，宋家女位主东宫的道路是不会通畅的。

还是得把她拉下来。

拉一个兰漪漪，她们俩毫发无伤最好，要是不能，那就一换一。

宋秀宜选择以自己来换。

她是永恩伯府嫡长孙女，年岁最大，思虑也更深。

皇上舍弃了淑妃姑姑所出的二皇子、立了三皇子做太子。祖父怕来日太子登基、清算宋家，这才决意让她们进宫学、早早与太子结下交情，日后进了东宫，多给他吹吹枕头风，再诞下个一儿半女，自家也能多一层保障。

谋算是好的，可祖父和姑姑哪里是肯服输的人？

自古败了的太子，都是死路一条，东宫的女眷同样无一幸免。

比起做家族的探路石，宋秀宜更愿意舍弃这份尊荣，和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公子联姻。

当然，她明面上的理由是宋丽正姿容更好，又缠足不久，如今及时放了足，脚掌还是能正回来，更容易得幸。她的脚早就缠坏了，胜算不及妹妹。

可笑宋丽正那蠢货还万分感激于她。

如今她们诘问住了兰漪漪，坏了她的风评，宋秀宜望着缄默温吞的兰漪漪，满心痛快。

宋妙则命格好，祖父和姑姑认为她可以旺二皇子，便一味地偏宠于她，反令她这个嫡长孙女处处落宋妙则一头。

如今都睁开眼瞧瞧吧，四丫头被宠得刁蛮跋扈、毫无城府，已成了个无用的草包。

宋秀宜乘胜追击，起身向兰漪漪走去。

“你张口便诬陷丽正，不是伶牙俐齿得很吗，如今怎么变成哑巴了？”

兰漪漪不着痕迹地半侧开身子，看向宋丽正。

“咱们好好说两句闲话，你怎么说哭就哭了呢？我阿娘说，只有襁褓里咿咿呀呀的小婴孩才爱哭呢。”

宋丽正眼里还含着泪光，轻声说：“我只是有些难过……”

她拿捏着尺度，偷眼扫一遍众人，又去看兰漪漪。

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兰漪漪甚至还不忘捻樱桃吃：“是呀！明明都是一家的姊妹，你生得这样心善，却有一个恃强凌弱、说三道四的姐姐，真让人难过。”

宋丽正微微一愣。

兰漪漪神情诚挚，善解人意道：“不过也没关系，我阿娘说五根手指尚且有长短呢，也不会个个子孙都孝顺。”

小姑娘眸光清亮，表情真挚，还透着一点不解世事的懵懂，全然看不出刻意奚落的痕迹。

宋秀宜沉下脸色：“兰漪漪！”

兰漪漪雪白的小脸饱含担忧，糯声道：“圣人说‘非礼不言’，宋妙则在背后说我坏话，你不制止她就罢了，还跟着一起说，如今害你妹妹都羞愧哭了，你还不知错。”

她摇摇头，发上的钗环玎珰作响，“你这样怎么能当一个好姐姐呢？”

宋秀宜深吸一口气。

她讥笑道：“妙则说的难道不是真话？既如此，兰小姐请吧！”

兰漪漪被樱桃核一咽。

“这墨既是干的，兰小姐不妨直接吟出来！”宋秀宜咄咄逼人。

兰漪漪张嘴吐了个核。

大齐的历史在宋朝之前，上至远古神话、下到五代十国，全都是一样的轨迹。兰漪漪上辈子所熟知的宋前的文人骚客、千古名篇，齐人都知道。

——但宋朝及以后的不知道啊！

历史的巨轮在赵匡胤陈桥兵变之前拐了一个弯，兰漪漪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除了李易安、苏东坡、蔡伸道这些名家咏海棠的诗句，兰漪漪甚至还能背两篇《红楼梦》里的海棠诗。什么“半卷湘帘半掩门”、“珍重芳姿昼掩门”，随便一篇都够艳压这些小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