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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书信一?道来的还有江南府的墨石账本。

江南府交通便利,账本到了两天后,淮安府、临朔郡等地的账本也相继送来。

因时间紧,盛言楚着?重做黑墨,为了占得先机,他偷偷往材料中充了点白雾。

唯恐白雾消散快售后名声不好,盛言楚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将小公寓里的材料拿了出来。

这些材料全放在小公寓书房窗边,吸饱了白雾,制成墨石运到地方后虽然消散的很快,但闻起来依旧有一?股淡淡宁心香气。

为了避免五皇子的人查到他头上,盛言楚往配方里面添了薄荷叶,薄荷叶气味清幽,倒能遮掩白雾的存在。

白雾虽淡,但书生们每日和墨石打交道,定能发现盛家墨石和别人家的不同。

盛言楚不想过分的依赖小公寓里的白雾,便尝试着?将中药兑在墨石水中,黄芪、党参、枸杞等药材研磨成粉后按照比例掺和在配方中,为了销量,盛言楚甚至不惜将人参磨碎做出人参墨。

程春娘见儿子将大把的银子往里花,顿时心疼不已:“这哪里是写字用的,我瞧着都能拿来补身子吃了。”

盛言楚笑了笑:“这些墨的确能吃,但吃多了对肚子不好。”

程春娘叹了口气:“楚儿,你这又是人参又是枸杞的,就不担心卖不出去?”

这问题盛言楚不敢乱回?答,生意能不能做好要天时地利人和,他尽最大努力将质量提上去,剩下的就由地方商户去操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待看到江南府等地的账本后,盛言楚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南府有钟谚青雕刻手艺加持,卖出去的黑色药墨数量最多,紧接着?竟是临朔郡,临朔郡负责的商户来信说临朔郡地方书生一?听墨石是盛言楚家铺子所出后,二话不说就选了盛家墨石。

排在第三的是严家负责的淮安府,起初怀安书生是看在严家人的面子上才买一两块墨石回去,用过后方知这些墨石中的妙处。

墨石研磨开后,里头蕴藏的药味扑鼻而来,药材大多有醒目安神的功效,气味并不刺激,清清幽幽的很好闻。

有些讲究的书生不喜欢用宿墨,所以当擒文?斋摆放在外的全是宿墨后,书生们便尝试着?使用盛家的墨石,这一?用就一?发不可收拾,口口相传后,竟有大半人在院试前都换了墨石。

擒文?斋主家在京城,为了不惊动周蜜,盛言楚故意没有在京城摆上黑色药墨,只单单在国子监对面寻了个铺子卖画师用的彩墨。

临近院试,备考的书生们那里有闲心去作画,因而上门的买客并不算多。

这期间,周蜜一?直让人盯着盛言楚的动向,不成想手底下那人被擒文?斋少东家收买了。

少东家知之甚少,再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断言周蜜和盛言楚暗中勾结,还血口喷人的跑到大东家面前污蔑周蜜早就投靠了盛言楚。

周蜜恨得牙根痒痒,费劲地去跟大东家解释自己和盛言楚不是一路人,从大东家书房一出来,贴身小厮就拿着账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到了这一?步,周蜜才知道自己被盛言楚瞒到了现在。

京城擒文?斋的生意一切照旧,周蜜怎么也?没想到盛言楚会在短时间内将地方商户撺掇起来替他卖命。

可以说擒文?斋守住了京城墨石生意,但外边的墨石市场早已换了天。

听小厮说起淮安府,江南府等大府生意皆被盛言楚拿到手后,周蜜气得头顶冒烟,这会子找盛言楚算账根本是无稽之谈,周蜜只能将怒火撒在擒文?斋少东家身上。

八月初九就是院试,而擒文?斋设在地方的铺面里还存着?一?大堆陈墨,就在周蜜以为盛言楚会垄断地方墨石市场时,盛家墨石断货了。

周蜜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问第二遍。

小厮喜不自禁:“爷,盛家墨石没货了!”

周蜜大喜过望:“那还等什么,赶紧将咱们的货降价处理!”

盛言楚的墨石周蜜看过了,用的材料昂贵,卖出去的价钱却又不是顶贵,那到时候擒文?斋若还以高价出售,指不定犄角旮旯处会冒出赵家墨石、钱家墨石和他们擒文?斋争抢市面。

为今之计,擒文?斋只能自降身价,何况他们卖的是陈墨,合该降价才对。

小厮哎了声,飞鸽传书至大江南北,不消两日,擒文?斋剩余的墨石皆折价卖了出去。

少东家得知此消息后,越发张狂地跟大东家告状:“爹,再过几天就是院试,他周蜜这时候降价是何居心?肯定是跟盛言楚串通好想搞垮咱们擒文?斋!”

大东家这回?陷入了沉思,若之前周蜜还能以耳目被儿子掩住而不知盛言楚在地方上的动作,那现在呢?

为什么盛言楚一?停手,周蜜立马就知道了?

少东家眼睛闪了闪,装做不知,还声嘶力竭的控诉自己并没有收买周蜜的人。

大东家心一?直都偏向儿子,加之周蜜擅自做主半价出售墨石,大东家这回?也?恼了,将周蜜喊到跟前,高声质问周蜜为什么要跟盛言楚搅合到一起?

周蜜正欲解释,大东家接下来一句冷冰冰的话砸得周蜜头晕眼花。

“你怎么跟你爹一样这么无用?你爹毁了一?次擒文?斋,难道你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再毁一?次?”

周蜜真的没料到大东家会骂他爹,他们…不是最要好的异姓兄弟吗?

大东家烦躁地翻阅着?外边送来的账本,望着?上面一堆的负账,大东家直接将账本往周蜜头上扔,周蜜没躲,额头砸得鲜血直流。

从书房出来时,周蜜和少东家在房门口迎面碰上,望着?周蜜脸颊上的血污,少东家傲睨一笑,肥胖的胳膊猛地往周蜜身上一?撞,周蜜失血过多,加之身子纤瘦,一?时跌倒在地。

书房里,大东家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着?周蜜,中间掺杂的脏言碎语听得周蜜瞳孔发红。

原来只是他周蜜一?人将大东家当成父亲,在大东家眼里他还不如?那个草包肥猪儿子吧?

八月初九贡院大门打开,搜检完毕后,童生们开始进?行院试。

科考前后翰林院忙得不可开交,但只要科考一?开始,翰林官们就跟春雨后的野草一?样,闲得发疯。

但盛言楚照旧忙,不过是幸福的忙。

大把大把的数钱能不开心吗?

因数量多,严栖江便从商户社学挑了几个算术好的孩子过来帮忙。

忙碌了两天加一?夜后,各地账目终于算清。

“叔,”盛允南将账目给盛言楚过目,小声道,“您悠着?点看…”

严栖江和社学的孩子相视一?眼,暗中连连叹气声。

盛言楚则轻松结过账本,啜了口茶后认真看起账本,看完后盛言楚直接将账本锁进?柜子。

严栖江欲言又止:“盛翰林,您…没事吧?”

哪有人亏本了还若无其事?

盛言楚挑眉:“严兄以为我当如?何,该哭?”

哭?严栖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象不出盛言楚崩溃大哭是什么样子。

“咱们精疲力尽的忙了个把月,上上下下的打点,到头来竟一?两银子都不赚,还倒贴五十两…这…”

盛言楚坐直身子,莞尔解释:“其实我本来就没指望短时间内赚银子,为了压擒文?斋,我将价钱摁到最低,薄利多销,严兄,我能收回成本就已然不错了。”

严栖江皱眉:“那日后还卖吗?总亏空可不成。”

“不会赔的。”盛言楚极有信心,“只要名声打出去,外头的书生都知道盛家墨石好用,那咱就不愁挣不到银子。”

“明年有县试和府试,时间线长,咱们好好准备,定会大赚一?笔。”

严栖江愣住:“咱们?”

“怎么?严兄不愿意?”

严栖江忙摆手,笑得不自在:“不不不,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呢,只是、只是我和华琦云好过,您当真不嫌弃我?”

盛言楚轻笑:“严兄见外了,你我同朝为官,又都是商户出身,合该惺惺相惜。”

严栖江没大毛病,除了当初眼瞎喜欢上华琦云。

义父来信和他说了,淮安府严家在这次墨石生意中付出了心血最多,当然了,一?部分肯定是因为义父。但不管怎样,严栖江帮了他不少忙,他愿意在严栖江身上给足信任。

严栖江闻言心潮澎湃,迭声说他定不负盛言楚厚待。

这时,阿虎敲门。

“爷,擒文?斋周掌柜找您。”

盛言楚眼皮子一?颤,周蜜这是来找他算账的?又要来骂他不要脸?

阿虎吞吞吐吐,挠头道:“周掌柜还带了行李过来。”

“带行李?”盛言楚诧然,“他被擒文?斋赶出来了?”

“托您的福——”

门口响起一声儒雅的声调,周蜜现身在门口,阴阳怪气道:“您可真有能耐,外头墨石做得风生水起,我这个擒文?斋的掌柜竟蒙在鼓里一?问三不知。”

说着将肩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摔,痞笑:“我因为你被那对父子俩踹了出来,盛大人,您得负责啊。”

盛言楚瞥了眼地上的包袱,哭笑不得。

严栖江不悦地瞪着周蜜:“周掌柜和擒文?斋之间的事,何故要往盛翰林头上甩?”

周蜜斯文地垫着包袱坐在地上,下巴往上盛言楚身上抬,皮笑肉不笑道:“你问他,问问他都干了什么。”

严栖江迷茫的目光移向盛言楚,事已至此,盛言楚也?不打算再瞒着?,含笑道:“周大哥怨我是应该的,但周大哥也该反思一?二,为何你身边的人会那么容易被收买。”

他为了阻拦周蜜搅合,便故意放消息给少东家,说周蜜和他私交甚厚,少东家脑子缺根筋,听信谣言认定周蜜对擒文?斋不忠,此后便有了大东家怀疑周蜜的一?系列事。

周蜜脸色变了几刹,他身边的人全是大东家的眼线,这么些年,大东家一直在防着他,说什么被少东家收买,实则那些人本来就是那对父子的家奴!

既然擒文?斋不愿意要他,那他走就是了。

盛言楚睨了眼包袱,展眉而笑:“周大哥能来盛家,言楚自当欢迎。”

周蜜没想到盛言楚这么好说话,脸色倏地张红,支吾道:“倒也?不枉我当初在码头拉你一?趟…你小子…你小子还算知恩图报。”

盛言楚连声说是,周蜜从小就呆在擒文?斋,对墨石生意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熟稔,搁上辈子,想将周蜜从对家公司挖过来,至少得给百万年薪的总经理位置。

周蜜的到来对盛言楚而言如?虎添翼,为了给新东家看看自己的斤两,赶在院试结束前,周蜜将盛家在京城的墨石铺面重新规整,但行有行归,周蜜并没去对盛言楚透露半点有关擒文?斋墨石秘方的话。

盛言楚也?没请求,就在擒文?斋父子两恼恨周蜜的‘背叛’时,京城盛家墨石铺面重新开张。

里面不再只有画师才能用的三彩墨石,还有书生们惯常用的黑墨,盛言楚找大夫要了几副养身的方子,和周蜜等人商量后,依旧花大价钱购草药做药墨。

院试一?结束,盛言楚就让铺子里的小厮拿着写好的招牌去贡院门口吆喝。

广告词和上辈子各种大考之后纷发的小广告相差不大,反正就是给下场的书生们送温暖,只要接传单,就能免费获得一?小块盛家墨石。

盛言楚特意让钟谚青往京城送了些雕刻着鼓舞人心话语的模具,墨石上印上令人发愤图强的字,下场书生们看到后,心里油然而出一股正气。

考得好的书生会笑吟吟地邀同窗去盛家墨石铺子溜达一圈,顺便买走几块药墨,考得不好的,收到鼓舞后,更要去盛家墨石铺子吸一吸心灵鸡汤。

院试结束不到半天,盛家铺面的墨石就售罄一?空。

严栖江散衙后就来铺子帮忙,见外头好些人没买到,忙催促:“货卖光了,怎么不见人上货?都跑哪里去懒着?了?”

盛允南笑嘻嘻地擦把汗,小声道:“这是叔特意交代的,说药墨今天卖完了就不卖了,再卖得等上十来天,从明天开始就只上普通的黑墨和三彩墨。”

严栖江呆了呆:“这是为何?明明外头好些书生都想要买药墨,既有存货,干吗藏着?”

盛言楚比严栖江散衙时间晚,此刻没办法?给严栖江解惑,周蜜掸了掸算盘,眼瞅着?今日的账目要翻好几页,周蜜笑得见牙不见眼。

“严大人听东家的总没错,东家说好物不能贱卖,要时刻给外人一种供不应求的假象,唯有这样铺子里的药墨才能卖出高价。”

严栖江似懂非懂,但听盛言楚的总没错。

盛家墨石铺子生意红火,最眼红的自然是周蜜的前东家擒文?斋。

大东家将偷偷买来的药墨往大夫面前一?扔:“闻闻,里面掺得药都说出来。”

“参片…”大夫迟疑了下,又去闻另一块,道:“这块是枸杞…”

“这块是党参,这是黄芪…”

大东家脸瞬间变黑,少东家吱哇乱叫:“盛家铺子上挂着?木牌,上面清清楚楚标着?药名,我爹他是不识字吗?要你一?口一口地说?”

大夫很是为难,踌躇道:“可这墨里的确只掺了这些药啊,再无别的。”

少东家还想揪着大夫骂,大东家一个斜视瞪过来,唬住儿子,大东家吩咐大夫:“来几副养身的方子。”

随后又喊来擒文?斋的新掌柜,让其去做药墨。

见盛家药墨卖空,擒文?斋立马推出自家新的药墨,没买到盛家药墨的书生忙不迭去擒文?斋买,买回家用了一?晚上后,书生们又都找上了门。

“退钱!这根本就不是药墨!”

少东家龇着?金牙,漫不经心道:“怎么就不是药墨?墨石里面的药材是我爹亲自带队从外边批运回?来的,擒文?斋做生意向来讲究,怎会做假?”

见擒文?斋死不认账,书生们将买来的药墨往地上一?砸,冲围观的百姓吼:“大家来评评理,这是药墨吗?比泔水还馊臭!”

地上的墨石一裂开,顿时跑出一股股难闻的酸臭味。

老百姓们纷纷捂鼻,就在这时,擒文?斋的新掌柜慌慌张张地走过来。

原来擒文?斋做好的药墨一?夜之间全馊了!

能不馊吗?现如今正直热夏,草药很容易腐烂馊臭。

不知是谁喊了声:“擒文?斋以次充好,竟敢拿泔水东施效颦学盛家卖药墨?还不快砸了这家赚黑心钱的书斋!”

“砰——”义愤填膺的书生们人多,三两下就将擒文?斋的牌匾取下来踩得稀碎。

砸了铺面还不算,书生们吵着嚷着要赔钱,等大东家急急忙忙赶过来时,擒文?斋里边的物什皆被抢一空,儿子则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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