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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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太监的死并不能引起什么轰动，楚帝的脸色变都没变一下，倒是赫湘重的眼神多了些若有所思，顿了几秒又将头低了下去，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七七，他们是在说……那个叫王德的太监自.杀了？]

戚向玉琢磨过来，为之一惊。

[多半是好听点的说法罢了，从先古到中古时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封建设会，人权低下，地处高位的统治阶级把犯了错的、看不顺眼的奴仆随意打杀，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可这也太……]

看到这些人见怪不怪的态度，戚向玉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一个生命的流逝，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事情吗？

隐隐约约，她之前的困惑似乎有了答案，一个满心“修仙炼丹”的皇帝，连象征权力的政事都不在乎，对自己的亲子漠不关心也不奇怪吧……

“陛下，臣妾实在没想到，本来只是想略加惩戒……”

柳淑良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看着那国色天香的脸上浮现出忧愁、似乎在为间接害死一条人命而感到不安，楚帝又将她抱进怀里，安慰道：

“爱妃心善，一个奴才而已，那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你。”

说完楚帝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今日遭此一劫已是累极，又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脑袋昏沉得很，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他现在只想赶紧随道长回宫服丹。

“陛下，听闻火势是因丹炉倒翻引起，想必有不少灵丹妙药惨遭烤炙，这些是奴才冒死收集起来的，请您过目。”

看出楚帝有离开的意思，大太监李福赶紧上前，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些许焦黑的不规则物体，黏黏腻腻混在一起，依稀能瞧出原本的圆球形状。

“您看，这颗是鸿运回气丹，这枚是莲花金瓒丸，这三颗则是……”

见楚帝睁大了眼睛，李福谄笑着一一为他讲解。

说来也奇怪，自从七殿下奇迹般生还之后，那本来烧得正旺的火不知怎得就小了下去，若不是还有宫殿的残骸在，这场火竟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许是真如道长所说，陛下的虔诚之心感动天地，特意附身于七殿下前来相救吧。

精致托盘上摆着的怎么看都只是些没用的废渣，周围甚至隐隐萦绕着股奇怪的味道，李福还在一本正经地侃侃道来，这一幕落在戚向玉眼里有些滑稽。

然而楚帝看到却眼前一亮，简直如获至宝，没精打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兴趣盎然起来：

“哦！不错，李福，干得不错嘛！要说朕最宝贵的，当然是这些朕亲自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完成的灵丹，这些虽然被淬去了凡形，但经过了朕龙气的洗礼，其蕴含的灵气一定非比寻常！”

费尽心思修建好的鹤丹宫付之一炬，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只是就像道长教导的那样，呃、那个什么来着，对，“自然之道本无为……”不去追究这些身外之物，才能去除心底的浮躁，长生之人，哪能为这种小事惊动道心。

“陛下，那您可还记得当时给您送饭的，是这个宫女吗？”

李福见楚帝心情好了些，赶紧说出了他的目的，与此同时，侍卫将一个面无血色的宫女压在了地上，强行让她跪在了众人面前。

“嗯？……啊，是她。”

楚帝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随意点点头。

具体火是怎么起的，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公然谋害他这真龙之子吧？一个送饭的婢女而已，他哪里还记得，火反正也伤不着他不是么？

“所以您看……要怎么处置？”

李福观察着他的神情，其实已心下了然。

“不！陛下！李公公！”

然而话音刚落，宫女就猛地扑上前，重重磕起了头，没一会就额头肿的老高：

“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求陛下饶奴婢一命……”

她露出的肌肤上有着受刑的痕迹，此时随着不断磕头的动作，汩汩鲜血沿着额角淌下，润湿了凌乱的乌发，渗到砖缝中。

赫湘重只随意扫了眼就将视线移开，他心里漫不经心地想：

这场火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柳淑良吗？不、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两宫挨得这么近，那个男人死了她也逃脱不了干系，可剩下的还会有谁？

“求求陛下大发慈悲，求求……”

[喂，不是都说了是皇帝自己弄倒丹炉导致的大火么，为难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看着那宫女凄惨的样子，戚向玉有些不忍，忿忿地自言自语几句，突然想起来：

[啊对了，得赶紧让小重闭上眼……！]

她动作一顿，意外地发现少年那张脸上并没有害怕的神情，或者更确切地说，连一丝一毫为之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哎呀小玉，这可是人命贱如草的先古时代，就算是命运之子，他也肯定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啦。]

[可是……]

这种漠然的神情，真的是看惯了生死而表现出的不在意吗？

戚向玉盯着他，心里隐隐有些违和，总感觉这好像和她平时认知里那个小重不太一样，然而，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殿内又是一声大喝：

“住嘴！主子没问你，谁让你开口的！”

李福高声呵斥着，厉声问她：

“今日是你第一个发现的走水，确定没错吧？”

宫女战战兢兢：

“是，是的，奴婢和往常一样，将御膳房做好的饭菜端到鹤丹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