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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感慨:“若是有朝一日,能穿T恤长裤就更好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秋漾帮她整理好腰带,“多年未归,若是穿着打扮一如从前,难免叫人觉得你没有变化,如今的你早已不?是过去的你,你的家人应当明白这一点,并且学会接受。”
语毕,秋漾轻轻抱了抱宁秋娘:“没人能给你委屈受,明白吗?”
宁秋娘心头一热,眼眶不由得酸起来:“明白的。”
这六年酸甜苦辣百味陈杂,却比过去在家中那十六年自由,能得到今日的机会,她决不会撒手放过,当初选择了逃离,她便不?后悔。
宁秋娘家去见父母兄长,秋漾派了?两名侍卫跟随,说排面还是得有,弄得宁秋娘哭笑不?得,娘娘有时如小孩一般,总爱争点意气。
温慧眼巴巴看着她,这一年多来两人朝夕相处,早已情?同姐妹,她其实想说要是你爹娘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咱们不?要他们,可总觉得姐妹还没回去就这么说,像是在咒人家一般。
“我都知道。”宁秋娘摸摸温慧的头,“别担心我。”
此时她的心情?逐渐平静沉稳下来,秋漾与温慧非要将她送到家门口,宁秋娘拗不?过,心里却无比温暖。
县衙一般分为前后院两部分,依大齐律法,禁止举子?们回到籍贯地当官,所以基本上都是县衙前院办公,后院便是家眷居住之地,有些官员上了?年纪不?会再被调任,才会在当地购置房产。宁秋娘的父亲宁永言这县令做了?二十来年,虽说政绩不?惹眼,却也算是合格,只是运气不?大好,升迁时总是有人资历比他更老,这别人一升上去,他就又要在任上多待些年。
好在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雄心壮志也磨灭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日子挺好。
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不认识宁秋娘,这也在所难免,她十六岁离家时还是个骄纵任性的女郎,六年下来面容长开不?说,气质更是截然不同,于是宁秋娘取出自己的任职文书,那衙役一看,连忙朝她拱手行礼,随后又多看了?两眼。
朝廷里有女官一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不?过他们舞阳县还?是头一回见着女官前来呢!
宁永言一听说有女官前来舞阳,马上着官服前去相见,虽说县令品级大过女官,但人家是京官,必须好生接待。
谁知这一到府衙门口,望见那亭亭玉立气质过人的女郎,宁永言一时间竟伸手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否则他怎地没见到朝廷女官,反倒看见了?他那离家多年杳无音讯的女儿?!
宁秋娘看见父亲,当场便跪了下来:“不?孝女秋娘,见过父亲!”
饶是当年离家前吵了再多的架,他批评过她责罚过她,可她仍然是他的掌上明珠,这六年里宁永言无时无刻不在悔恨自己太过刻板严厉,才逼得女儿离家出走,她才十六岁,一个美貌年轻的女郎在路上太容易遭遇坏事了?,他甚至都不敢想,派出去的人一直找不到她,人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好孩子?、好孩子?——”宁永言慌忙冲过去,伸出双手扶住女儿肩膀,他一时激动,才意识到于理?不?合,即便是亲生父女也应当注意,谁知宁秋娘却扑进了?他怀里,反手抱住他,宁永言心头一疼,瞬间老泪纵横。
衙役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自家县太爷的千金失踪数年,原来这位女官竟是当年的宁家小娘子??这、这可真是不敢认了?!
“你母亲若是知道你回家了,必定无比高兴,快快快,快跟我去见过你母亲。”
宁永言拉着女儿的胳膊,兴冲冲往后院走,宁秋娘乖乖跟着,这跟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她还以为父亲会生自己的气,甚至是不认她。
到了后院,服侍的婢女看见宁永言连忙上前行礼,“夫人刚刚服了?药,已经睡下——娘子??!”
“彩霞,好久不?见。”
名叫彩霞的婢女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离家多年的小娘子?,转身就往屋里冲:“夫人!夫人!”
宁秋娘刚想叫住她,先别惊扰母亲,可彩霞跑得实在是快,只过了?片刻,她便听到了那令自己多年魂牵梦萦的声音:“秋娘?我的女儿!秋娘!秋娘!”
宁秋娘一时间竟忘记言语,平日里任她机敏玲珑,此时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母亲……怎地变得如此苍老?!
宁夫人眼里瞧不见旁人,哪怕宁秋娘比起六年前有了?许多变化,可她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如何能不识得?登时抓住宁秋娘,力气大的指甲都要陷入宁秋娘的手背,紧紧地盯着她:“可是我儿秋娘?可是我儿秋娘?!”
“阿娘,是我,我回来了。”
宁夫人一个激动,登时晕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一阵慌乱,宁夫人虽然昏死过去,手中却还紧紧抓着宁秋娘,生怕她跑了?。
“自你离家后,你娘便病了?。”宁永言沉重叹息,“她自认害了你,大夫说她郁结于心,这些年她盼着你回来,不?知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佛,我儿,日后你别再离家了?,爹娘都不再逼你了?。”
宁秋娘心如刀绞,她守在母亲床榻旁,泪水涟涟,半晌才想起问:“……大哥呢?”
宁永言道:“因你离家,你母亲责怪自己,也责怪你兄长嫂子?,几年前便将他们分出去过了?,你兄长他考中了秀才,如今在县里开了?家私塾,只逢年过节来往。”
宁秋娘听着,心中愈发难过,她抬起头对父亲道:“是女儿错了?,不?该不告而?别,害您二老为我如此担心受怕。”
向来古板严肃的宁永言表情却很温和:“你平安活着,我跟你母亲心里便踏实,你兄长早已有妻有子?,不?必我们担心,我们只怕你在外头餐风宿露受委屈,又无人与你出气。”
她小时最是爱哭鼻子?,摔倒了?都要跑来找爹娘撒娇,外头人心叵测,她一个闺阁千金,若是碰到人给她气受,她又能如何?
宁秋娘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太过凄惨,“女儿这些年过得很好,只是实在不孝,未能承欢膝下,又令父母如此牵肠挂肚。”
她憋着那口气不?肯回家,甚至远离忻州选择北上,如今看到父亲鬓生华发,母亲病容憔悴,真是宛如千根针刺在心上,又疼又恨。
哪怕她不归家,但若捎回只字片语,也不?必令父母如此忧心。
宁永言别过头,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复又道:“为父看了?那任职文书,如今你竟是女官了??”
宁秋娘应了?一声,冲宁永言露出笑容:“是的,女儿如今为朝廷做事,领朝廷俸禄,且有独立女户,先前那神仙种便有女儿的一份功劳,日后说不?得要流芳千古呢。”
宁永言听了,亦跟着露出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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