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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郢西北姑藏之地,地贫荒瘠,常有灾苦。
朝廷不吝拨款赈灾一次又一次,其用却从未在百姓身上。
温大人终将陆钦臣的奏书递至天听,呈于陛下圣面。他调查此事,寻枝挖节,触及不少人的底线。身在京城,都有人敢明目张胆对他下手。
“上至户部,下至巡按御史,再到知府,层层相护,剥削垄断。百姓不得救济,有动乱便以官兵镇压,下手不论生死。两年前的一位巡按御史傅大人,手持万民书欲回京呈报,最后却因意外未能归京。”
温庭之字句回禀,御桌震声而响,文帝挥开桌上其余的文碟,嗓音隐忍着未发的怒意,“传太子。”
温庭之微顿了顿,抬袖道,“陛下,太子殿下尚在处理?琉瀛之事,恐难分神。”
内侍闻言停在外间,等待陛下再下令。
文帝抬目看了一眼温大人,玉扳指盈着暗光,轻转了半圈。陛下迟思片刻,改口道,“传信亲王。”
内侍得令快步离去。
他望向温庭之,指节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桌上述奏,“温卿手持此奏书,想来也不太平。没人想要杀你,嗯?”
“想杀微臣的人越多,离真相就越近。”
“看来你是碰了太多人的界线了。”文帝冷声笑?道,“朕在这天子之位坐着,底下一个一个怀揣的心思,皆可观之一清二楚。可偏他们都认为朕闭目塞听,只因天子独一,臣子之心却是杀不尽的。”
“陛下圣明贤决,是万民景仰的君主。”
文帝沉叹了声,倦笑道,“温卿说这样的话?,朕倒是乐的相信。若换作裴卿,朕半个字也不信。”
他翻了翻手边的述奏,随口问道,“温卿,这奏书何人执笔?可是你所说的那位,陆钦臣?”
“正是。”
文帝扬了扬眉,又仔细翻看了两眼,“文辞如此才华,怎的只会是个钦臣之职。”
温庭之抬了抬眸,目色微敛。这奏书他也看过,和?陆长风交谈,亦觉他谈吐不俗,学识渊博。
如此人才,却只谋了地方之职。其中缘由往下深究,只怕牵扯出来的,还有吏部。
“殿下,陛下已将姑藏案子?交给信亲王处理?。小王爷办事,此案便不简单了。”
行过曲廊,纳兰楮眯眼看了看薄暮的残阳,冷笑道,“不简单又能如何,难不成派人去杀了孤亲爱的皇弟?冯尚书这老匹夫,平日里受贿贪墨,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这贪得无厌的老东西,赈款也敢贪吞,当真找死。”
“你去将他那些破事儿都一锅端了,那位置也该换人了。”
“是。”镇襄候沉吟良久,行至他身侧,转身定定看向太子殿下,“殿下,这一次,吏部恐怕也有问题。”
“怎么。”
“裴上卿今日无意间说了一个名字,赵复。”
纳兰楮细想了想,没想起来。
他拧眉沉眸,“这人是谁。”
“人并不重要,只是一个靠钱买官的富商。不过他这个官位顶替挤下去的,正是自姑藏入京的陆钦臣。”
事情虽然不大,但这是一件天知地知,没有第三个人所知的隐事,裴郁卿又是如何得知的。
不言而喻。
“殿下,如今的朝堂,风向早已不动声色地暗流偏倚。”
“裴上卿。”纳兰楮目色阴翳,笑?意沁寒,“又是裴上卿,孤还是太纵容他了。”
残阳陨矣,晚风浸如凉水。
“侯爷,该向云氏下手了。”
叶檀隐隐有些紧张地坐在秦书对面,双手捧着茶杯悄悄转。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和殿下单独面对面地相处。
“这家茶馆是新开的,还不错,世子?妃尝尝。”
秦书朝她笑了笑?,“冒昧请你出来,是因为我想问,世子?妃和?裴大人的婚约......”
“咳——”
叶檀刚喝的一口茶,就这么呛了回来。
秦书噤声,连忙帮她拍拍背顺一顺。
她好像太直接了,一点铺垫也没有。毕竟他们两个有婚约的事情,是天知地知。
叶檀惊讶不小,眼角泪都呛出来了。
“殿下......”
秦书帮她续了茶,笑?道,“你是不是意外我怎么会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想弄清楚。”
叶檀轻拭了拭唇角,平复道,“我...我和?兄长的婚约是自幼父母定下的,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
她目光炯炯,还是很好奇。
殿下竟知道这件事,那她也知道她和兄长的婚约是假的了?
那......
“这些我都了解过,你们迫不得已解除婚约,你被陛下赐婚嫁给了世子?,帮扶叶氏。”
秦书呷了口清茶看向她,温和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世子?妃知不知道裴大人和我的那一纸婚约是哪里来的?”
叶檀张了张嘴,神色迟疑。
见她如此,秦书更笃定了从她这里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和?答案。
“你知道对不对?”
叶檀低头回避她的目光,有些为难。
“我......”
虽然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她和裴哥哥的婚约,原只有他们两个和三世子?才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这纸婚书到底是哪里来的。”秦书垂了垂眸,隐含失落,“我想知道他为什么骗我......”
“不是、兄长他......”
叶檀磕磕绊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和?他坦诚相待,可他唯独这件事情没有告诉我。我想弄清楚因果,不想被他蒙在鼓里。”秦书闷声,嗓音都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天赐良缘,父母之命,青梅竹马,可是现在才知道他连婚书都是骗我的......”
“殿下,你别哭呀,兄长不告诉你一定是怕你怪他。”叶檀搅着手巾纠结了一会儿,坦白道,“这婚书,婚书到底是谁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梅伯伯的养子似乎姓陆......”
秦书抬眸,“当真?”
殿下看过来的眉眼哪有半分伤心,叶檀哽住,她好像被骗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秦书目光亮了亮,收回几分唇角的笑?意,端着茶杯碰了碰她的,“谢谢你,等我弄清楚了,就去找裴大人对峙。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否则......”秦书佯装吸了吸鼻子?,“我们俩一定完蛋了。”
叶檀拼命点头,即便殿下不说,她也不敢向兄长说出自己招供的事......
她应该也不算招供吧,这些事情都是殿下自己知道的......
秦楼楚馆,天上人间。
楼上某间厢房,裴郁卿坐在桌前漫然地拿腰间的玉佩敲着掌心。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床幔围帘下终于有了动静。
“美人儿,醒了?”
“大人讨厌......不要了......”
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裴郁卿掀了掀眼帘,崇一手上的佩剑出鞘,一剑将幔帘劈了开来。
“啊——”
美人紧紧裹着被子花容失色,尖叫声止于脖子?上冰凉搭过来的冷刃。
女子脸色惨白,被子也未及裹好,后背袒露一片。
夏绉下意识寻身边的短刀,却发现随时在的刀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这才眯眼看向叠腿坐在那儿的人。
裴郁卿微微挑眉,指腹轻抚着玉佩,“夏大人,别来无恙。我可等了你好一会儿,大人再不醒,我都要没耐心了。”
崇一反手敲晕了那女子?,夏绉看了眼收回去的冷剑,起身穿上了衣服,防备地望着他。“在下似乎没有哪里得罪了上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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