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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雨心知这是叫不动女儿了,只好自己转着轮椅过去。
不过心里对女儿却并无半点责怪之意。
正如阿满所言,比起谢明风先前对他们家做下的那些事情,谢阿沅对谢明风的回应真的算是非常非常和煦了,一没骂他二没打他。
至于谢明雨说的笑里裹刀的恐吓……同样的表情看在不同人眼里,效果自然也就不同。
阿满觉得,哥哥的笑比三月春.光还温暖。
而落在谢明风眼里……大概也就真的如谢明雨所言,笑里裹刀了吧。
这也就是看在谢明风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人的份上,不然就以哥哥那魔王脾气,哪还会费劲把刀裹在笑里,早就直接拎刀过去撬天灵盖了。
阿满不再理会院里的事情,回到灶台前接过虞知手里的柴火把子,道:“娘,我来烧火,你炒菜。”
虞知朝她抿唇一笑,点了点头,起身回到灶台前,将谢阿沅先前剁好的鸡块拢进菜篮里,淋水冲去血渍后,再转身回到灶台前,锅里的油也烧热了。
先放葱姜蒜爆香,再挖一勺子女儿做的据说是叫剁椒的辣椒碎放进去,略一翻炒,厨房里便已经弥漫起一股诱人的浓香。
等把鸡块也倒进去一块儿翻炒,小小一间厨房便再也关不住那浓郁的香味了,争先恐后地飘出了厨房,飘进了院子。
谢明风被这浓香唤醒,忙赶紧爬了起来——
心里安慰自己:“怕什么怕呀,有什么好怕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叔叔,阿沅这小子再混还敢打我不成?”
然而话虽如此说,可望着面前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大侄子,谢明风还是经不住两股战战。
以前谢阿沅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谢明风这个做叔叔的就对他颇为忌惮,从不敢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孩子看。
后来谢阿沅脑子烧坏掉了,谢明风这才没那么惧他。
不但不惧了,甚至还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斥责喝骂踢屁股什么的,这些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几年全都在谢阿沅身上痛痛快快体验了个遍。
没办法,大嫂虞知是个女人,不好打;侄女阿满是个娇滴滴的女娃,也不好揍;大哥谢明雨是个瘫子……更不好下手了。
排来排去,这个家里也就剩下谢阿沅这个大侄子可以拎出来让他泄泄愤了。
然而……谢明风曾经打谢阿沅时有多畅快,现在再看见谢阿沅时就有多畏惧。
报答他……呵!呵!就小崽子那脾气,没现在就剥了他层皮已经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秋后算账还差不多!
眼睛看见转着轮椅过来的的谢明雨,谢明风如见救星,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正要扑过去,忽听谢阿沅道:“站住!”
声音寒凉的能将人冻成冰雕。
谢明风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让他这么一喝,吓的忙又缩了回去。
好在这时谢明雨终于过来了,谢明风提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
而谢阿沅也转身回房去了。
谢明风如释重负。
抬手一抹,一脑门的汗水。可这时也无心理会这些了,谢明风问坐在轮椅上的谢明雨:“……阿沅怎么回事?他不是傻子吗?”
“傻子”这个词让谢明风微微蹙眉,忍了会儿,这才道:“那是以前,现在阿沅好了。”
谢明风叫道:“我当然知道他好了!我问的是他是怎么好的!都傻十来年了,怎么一下子说好就好了!”
话音才落,就听一个声音道:“这还要感谢三叔你呀。”
阿满站在厨房门口,嘴唇一弯,笑道:“三叔上次不是过来逼债吗,我为了挣钱还三叔,就一个人悄悄去了隔壁乌游县,哥哥知道后为了追我,不小心撞在了门前那棵大树上。”
谢明风使劲儿瞪大眼睛听着。
就见他那个大侄女两片唇瓣上下翻飞,小嘴叭叭道:“不过我哥好人有好报呀,撞了那么一下,不但没撞死,反而还因祸得福,将脑子撞好了。所以三叔,我哥的病能好,我们一家人还真要好好感谢三叔你呢。”
谢明风:“……”他胖的都看不出喉结的脖子像鹅一样抻直了,眯缝眼也撑的溜圆,一副震惊不敢信的样子。
就在这时,刚才转身回屋的谢阿沅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大包袱出来,道:“喏,二十多年前你送给我爹的成亲贺礼,现在还给你了。只多不少。”
说着手一扬,那么大一个包袱,就那么直愣愣地砸进了谢明风怀里。
谢明风只觉胸口一疼,怀里一沉,险些没被砸趴下。
他掀开包袱一角一看,嘴角忍不住就是一阵抽抽——
难怪包袱这么大这么沉,感情里面装的全是稀碎的银角子!
就不能换成银票子吗!
臭小子分明就是故意整他!
谢明风敢怒不敢言。
阿满已经开始往外赶人了:“上次我们说好了,贺礼还你,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就再无瓜葛了,你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在我家耍横胡闹……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一双黑眸里寒意四射。
谢明风情不自禁抖了抖,结果一转头就见旁边的大侄子也朝他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谢明风:“……”今日出门不吉,应该改日再来。
他拖着装满银角子的大包袱往院门那边挪,挪到门口时才停下来,瞪着一双眯缝眼看看阿满,再望望谢阿沅,最后落在谢明风身上。
“……当年是我逼着家主将你撵进莲塘村的,现在恩怨两清,你想回去就回吧,我不管了。”
谢明雨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谢明风又道:“不过阿满必须回去,她要代表家族,参加下个月各大世家公子小姐们的历练比试”
又看向谢阿沅:“阿沅既然好了,那也跟他妹妹一块去,兄妹俩一块,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这话,赶紧麻溜地滚了。
院内,阿满和谢阿沅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喜色。
谢明风眼中也有亮光跳跃,可脸上的担忧却也很浓。
他望着一双儿女,表情又喜又忧,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好,阿满便道:“爹,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背了十来年的黑锅终于有松动迹象了,应该高兴!
谢阿沅也道:“爹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的,谁要是敢欺负她……哼!”他像恶狼一样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谢明风望着自己这个儿子,眼中的担忧淡了些许,点头道:“好。走吧,回屋跟你们母亲说说这事。”
谢阿沅便过来推他。
当天晚上,阿满躺在床上来回翻了又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下床,爬到了屋顶上晒月亮。
快要入秋了,夜风吹在身上,已经带了丝丝凉意。
月亮像只镶嵌在黑幕中的白玉圆盘,偶有乌云飘来,圆盘就变得坑坑洼洼了,像被牙齿咬过的大饼,又像连绵起伏的山峰,再一眨眼乌云散去了,山峰又变成了圆盘……
阿满瞪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月亮不停的变换着形态,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关于下个月的历练比试。
这种历练比试,乃是由百家玄门之首的无极宗发起,内容也由身为仙尊的沈醉本人亲自拟定,每三年举行一次,胜出者除了本人可以得到沈醉的亲自指点外,还可以为家族挣得优渥的修炼资源。
在这个修炼的世界里,不管是修炼资源,还是仙尊的亲自指点,都珍贵的值得人拿出性命去抢,去争。
所以每次比试尚未结束,各大世家就已经开始为三年后的下一次比试做准备了。
竞争激烈到惨烈。
但一旦胜出,那便成了家族功臣,也成了族中长老们着重培养的对象。
这就是白天当谢明风提出要阿满和谢阿沅兄妹二人参加比试时,兄妹二人眼中露出喜色的原因。
无极宗发起的历练比试,虽然竞争惨烈,但对参赛者年龄有限制,超过二十五岁便不可入赛。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竞争对手中,就算是一打娘胎出来就开始修炼,也不过才二十五年的修为而已。
二十五年的修为,还不足为惧。
届时他们兄妹二人杀出重围站到人前,那人心中必定会忌惮不已,会想尽法子的打压甚至是除掉他们兄妹二人。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一多,总要露出马脚。就算那人谨慎至极不露出马脚,阿满也会想办法将那人藏了十几年的马脚拽出来。
然后一点一点撕碎那人伪善的面皮……
至于说赢了后还能得到仙尊沈醉的亲自指点……
阿满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想,那个站在等级链最顶端的大BOSS沈醉,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那晚在独山时,谢晚吟倒是透露过一点,说沈醉是一个风华无双谪仙一般俊美的男子。
还劝她将沈醉收了放在身边端茶倒水捶肩捏背……正想着,阿满忽然眉头一拧,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下一刻,一张黝黑蹭亮的皮朝来飘来。
黑皮上摊着两只薄薄的纸片人。
一个是个小女娃,五六岁的样子,粉琢玉雕的,圆脸圆眼睛小嘴巴,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手里还拽着一个荷包,荷包敞开着,露出里面满满一荷包的糖,笑出两排贝壳似得小牙齿,可爱极了。
正是四凤。
至于另外一个纸片人……这个鼻歪嘴斜,眼大如盆……嗯,说眼大如盆夸张了,纸片人拢共也不过才一个巴掌大小。所谓的眼大如盆,只是按照纸片人现有的身躯比例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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