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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臻闭目,当作修行,充耳不闻。原本热闹无比的行宫,因着?大部分的人离去,重又回归往日的清幽宁静。
除了安平宫,别宫寥寥无几?,毅然扛下重任,留守在此的宁王此刻亦是无比惬意,隐在后山竹林里,篱笆小院,一方桌,两把凳,一壶茶,便是余生。
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挎着?竹篮归来。篮子里是新摘的野果,她边走边拨弄,进了院子,一抬头,但见桌旁的男子,眼眸微变。
婢女跟在主?子后头,一眼瞥到男子,正要问安,却被主?子打断。
“你且进去,把这果子洗了。”
婢女接过篮子,十分识趣地?快步进屋,不能听,不能看?的,半点不碰。
沈澜将快要滑落的面纱往上拉,将面部遮眼,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盈盈望着?眼前的男人,看?他吃茶,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一壶茶,快要见底,天?将黑,就不送了。”
送客意思明显。
周穆恍若未闻,茶水没了,便握着?空茶盏把玩,毫无离去的意思。
沈澜瞧他这般,分明是耍无赖,不由加重了语气:“粗茶淡饭,恐入不得贵人眼,贵人还是早些回去,过自己的富贵日子。”
她诈死离开?,摆脱了太?妃的身份,不为任何人,只为做回自己,更无旁的杂念。
到了这个岁数,她对情爱早已看?淡,不管男人有何想法,她亦不会奉陪。
听到这里,周穆亦是再难维持面上的淡然了,不由腹诽女子无情,狡诈。为了她这一回重获新生,他忙前忙后,出了多少力?,一层层的把关,唯恐有个疏漏,功亏一篑。
却不想,这女子如愿以?偿以?后,竟是翻脸不认人。
不让他进屋也就罢,他便是自备茶具,在外头吃个茶,她也是不耐烦地?直赶人。
往日有多热切,此时?心就有多凉。
然而男人到了这个岁月,亦不再如少年?那般,一个不如意,就说狠话,负气而去。
周穆把翻腾的情绪一再往下压,嘴边扯开?一抹笑:“周某只是吃个茶,看?个景而已,未曾唐突佳人,佳人何故如此赶客。”
听到这话,沈澜不仅多看?了男人两眼,到底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比之当年?,沉稳了不少,也愈发有耐性了。
然而时?光如梭,逝去不回,沈澜的心境,亦不如当初了。
“你若喜欢这桌这凳,可自搬回去,就当送你,寒舍简陋,别的,就不要想了。”
暂住这里,也是权宜之计,待到风头过去,无人再提及惠太?妃,沈澜就能离开?,去往别处,彻底重归自由了。
前程是光明的,计划也是可行的,偏这中?途出了岔子。
沈澜想不到的是,三十多岁的周穆,脸色厚比城墙,无论她如何冷言冷语,把话说绝,愣是雷打不动,隔个一日就来,一坐便是半日。
沈澜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若被男人察觉到她的离意,来得更勤,甚至着?人看?守,她就更走不了了。
女子那点心思,周穆何尝猜不出。可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仍孑然一身,想来是放不下了,往后的那些年?,亦不愿再继续蹉跎了。
想开?了的宁王面皮更厚了,理所?当然地?回:“这桌,这凳,须得摆在这院里,才最有禅意,最发人深省。”
沈澜被男人无耻的话直接气乐了。
“那就宁王深省过后,有所?顿悟。”
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最好。
皇帝御用的车辇,不仅平稳舒适,内部也极为开?阔奢华,桌凳床榻,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一个行走的小屋子。
因着?沈旖有身,周肆又嘱宫人多垫了两床褥子,几?个车轮也进行了改造和加固。沈旖躺在榻上,如平地?般,没有感受到丝毫颠簸,心下更是感慨皇权的威力?。
隔绝于世的小天?地?里,沈旖舒舒服服小睡了一觉,再醒来,乌金斜坠,夜将至。
沈旖轻拍肚皮,有些饿了。
周肆本在批阅折子,一眼扫去,正好瞧见沈旖拍肚子,当即扔了折子,挪到沈旖身边,捉住她的手。
“往常这习惯就不好,今后更要改了,没轻没重的,惊到了孩儿,受罪的还是你自个。”
沈旖只觉男人小题大做,抽回自己的手,拿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手背。
不痛不痒的,能惊到也是稀奇了,更何况,她自己的身子,她有分寸。
“皇上自己也说,皇嗣不比别的孩子,身上的担子重,要承受的多,得有铁打的意志力?。”
“那是生下来后,你在娘肚子里,如何磨练意志。”皇帝振振有词。
沈旖不以?为然,左说右说,都?是他的道理,说什么?,都?对。
沈旎懒理男人,扭身朝里,准备再睡睡。周肆端来点心,叫她吃些再睡,她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不能任性。
沈旎这会子是切身体会到孕妇脾气了,听不得人啰嗦,尤其是让她有孕的人,若非知道男人是为她好,她实在想一句顶回去。
“你怀一个试试,尝尝我这滋味,看?好不好受。”
见女子不理自己,周肆也没表现出一丝不悦,盯着?女子后背半晌,便稍起身,挪到了小桌几?那边。几?上搁着?红泥小火炉,周肆提起小水壶放到炉上加热,接着?就从食盒里挑选开?胃的食物。
身后没了动静,男人不打扰自己了,沈旖又觉得不对。等了会儿,听到背后有倒水的声音,没忍住,她悄悄转过了头。
男人坐在小几?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汤勺在碗里搅拌,煞是认真。
沈旖吸了吸鼻,隐隐闻到一股淡淡桂花香,掺杂别的甜香味,极为诱人,食欲大开?的同时?,不由微微变脸。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对桂花过敏,还弄那玩意。
男人却好似浑然未知,舀了一勺桂花藕粉糊糊放到唇边:“闻着?却是不错。”
“周不疑,你疯了。”沈旎见男人张嘴就要试试味儿,探身过去,一把将男人手里的碗夺过来。
“这是你能碰的,还想不想要脸了。”小妇双眸圆瞪,凶巴巴的样子,看?在周肆眼里,毫无威严,反而愈发可爱。
更何况,关心则乱。
“当然要,这张脸长?得还算凑合,经常叫我的央央看?呆,我得好好留着?,护着?,让我的央央看?一辈子。”
周肆低低的笑,透着?铁汉特有的柔。
狡猾的男人,还说自己不会,分明,分明就......
沈旖一时?无言,抬眸,只把男人瞧着?,像是不认识这人了,又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
男人一手环住小妇,一手给她托碗,无尽的哄:“我不吃,你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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