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第 2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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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风平浪静,并无甚特别的。也没有伏击。但越是平静，越令人不安。杨戬时刻紧绷了神经，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剩下这点兵力赔了个精光。

在山林里安营扎寨实在算不得一个好的选择,但这太行山也不是一天就能穿过去,眼看天黑,大军只得找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峡谷安营。士兵们在忙活着，杨戬四处瞧着。又腾空而起，去到更远些，始终不见前面有伏兵。杨戬心中担忧的并非伏兵,而是那个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的申公豹！不知道这次申公豹为了阻止他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杨戬已经不相信事情能如此顺当了。这等大好的伏击机会，杨戬不认为申公豹会错过！

杨戬回来，又去找了哪吒。哪吒休整了一月，身体已无碍。哪吒见他忧心忡忡，不由问：“怎么了？前面有阻碍？”

杨戬道：“没有，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哪吒笑：“这才刚开始，你就如此奔忙,后面吃得消吗？别真等人来了，你反倒累倒了。你忘了斥候是干什么用的了？”

杨戬道：“斥候探到的毕竟有限,我还是自己去探探放心些。”

哪吒道：“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杨戬道：“哪吒，这段时间大家都要警醒些。”

哪吒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晚上值夜。”

杨戬道：“轮流值吧，白日还要行军。”

哪吒道：“你不心疼你家那位了？”

杨戬道：“你跟雷震子轮流值。”

哪吒看着杨戬脸不红心不跳地维护某人，不由推了他一把,笑骂：“要不要这样啊，兄弟，太双标了吧！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他在帐/篷里睡大觉啊？”

杨戬唇角勾了勾，道：“我不也累死累活吗，我说什么了？他又不会腾云，又不会御剑，若是申公豹来了，能顶什么用？”

两人看着远处的韦护，韦护跟他薛恶虎站在一处，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哪吒道：“你们不是都闹掰了么？我看你也不用心疼他，他自然有人心疼。”

杨戬收回了目光，看向哪吒，道：“你这又是何必？戳我的痛处让你心里舒服吗？你呢？你的不也有人心疼？”

哪吒看向杨戬，这回他笑不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哪吒撇开了头去，道：“不说这么多了，赶紧打完完事。”

杨戬道：“我看也快了。若是申公豹不从中作梗，咱们很快就能拿下朝歌。”

哪吒道：“做梦很快。”

杨戬道：“唉，我现在不敢想自己的感情问题，我劝你也别想了。等打完仗再说吧。”

哪吒想到敖丙的身体打完仗就失效，不由心下黯然，道：“打完仗就变天了。”

杨戬道：“现如今我们都是被上面盯着的。你知道我在江河社稷图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在里面不是经历了十几天，而是几十年。”

“几十年？”哪吒看向他，道：“里面的时间跟外面的不一样？”

杨戬道：“里面的时间是虚的。但经历却相当真实。我在里面已经经历完了伐纣，之后咱们就散了，就像一个很真实的梦。后来我跟着韦护，看着他大彻大悟，修成正果了。”

“那你们……”哪吒看着他，很是不解，“你跟着他，他还怎么大彻大悟、修成正果？”这不是看破红尘了吗？

杨戬道：“我并没有现身，里面有另一个我。这件事吧，说来也有些复杂，不知是我自己心里幻想的，还是江河社稷图冥冥之中给我的暗示。在里面我改变了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件事，我救了我自己，之后那个我就跟韦护没什么联系了，韦护也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倾慕我的话。现在看来，我还得感谢你，是你推动了我们的感情发展。”

哪吒不曾想杨戬在里面还经历了这一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之后我就明白了，”杨戬继续道：“我们的事现在没有结果，只有等伐纣结束再看。女娲娘娘在江河社稷图里现身了，她点醒了我，让我安心伐纣，莫要分心，也是她将我放出来的。我找不到出来的法子，不然也不至于被困这么久了。”

杨戬将看韦护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哪吒道：“你也是一样啊，你也被你师父警告了。咱们都是一样的，都身不由己。”

哪吒想到师父，想到了什么，不由道：“我师父来警告我，为什么你不是你师父来警告你，如此看来，你的来头还挺大。”

杨戬无奈地笑了下，“哪有什么来头，我师父警告过我了，只是我没当一回事。我师父那人，又不是那等婆婆妈妈的，他跟你师父不一样。”

哪吒想起师父为自己操了不少心，跟杨戬师父不管不问的比起来，似乎确实有人情味儿得多，但也各有千秋吧，哪吒道：“你师父在你危难的时候都赶来救你，我师父我都求到门口了，他都不动一下恻隐之心。”

杨戬看着他，道：“你的身体谁帮你修复的？”

哪吒道：“那也是他需要我为他完成任务。”

杨戬叹了口气，道：“我师父不也是需要我帮他完成任务吗？”

哪吒道：“那他们，对我们，到底是关心呢，还是只是需要我们帮他们完成任务，我已经看不懂了。”

杨戬道：“至少他们还出现吧，黄天化和杨先生的师父就没出现过。哪怕他们死呢，也就死了。”

哪吒道：“万一是天意要他们死呢？就像天意要我们活着。”

杨戬望了一眼星星点点的夜空，道：“既然是天意，凭你我又怎能堪透？”

他们在这里说这一会儿话，夜幕已经降临了。气温也降了下来，哪吒不觉得冷，杨戬却有些禁不住发抖了。杨戬对哪吒道：“你跟雷震子商量一下值班的事？”

“行，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哪吒爽快地答应着。

申公豹回到国师府，还是先往书房而来，他知道敖丙一定躲在那里看书。自从申公豹带他来这里之后，敖丙就沉迷于看书无法自拔，什么书都看。

书房里已点了灯，申公豹走到他面前对他道：“歇歇吧，你这样没日没夜地看，眼睛要看坏了。”

敖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书，但申公豹一来，他就看不进了。

申公豹在床榻另一边坐下，看着他道：“你日日来此看书不觉得闷么？”

敖丙淡淡开口道：“还好。书中世界很有趣。”

申公豹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已经春天了，我答应你的，春天带你出去玩。”

敖丙想到可以出去，眼睛不由亮了一下，申公豹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光芒，心中很是愉悦，看着他问：“要去吗？”

敖丙点了点头，道：“要去。”

敖丙放下了书卷，心情有些激荡。其实他看书也是逼不得已，他在这府中过得实在苦闷，除了看书，又能做什么呢？

申公豹道：“那便明日吧，你收拾收拾，咱们去孟津城住一段时日。”

敖丙不疑有他，答应了。

翌日，敖丙就跟了申公豹来到孟津城。敖丙终于得出国师府，心情自然变得愉快起来。即便嘴上不说，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昭示了一切。申公豹心想，他竟然这般高兴，看来往后得多带他出来走走。

敖丙跟着申公豹并不需要将美貌和龙角收起来，仍是按敖丙的姿态跟在他身后。千里眼顺风耳见到敖丙模样，不知为何，竟倍感亲切。大概因为龙和蛇也有些相似之处吧，他们见了他，不由想起白常昊来，恨不得扑到敖丙脚下叫一声当家的。申公豹不太喜欢旁人盯着敖丙看个不停，冷冷地看着这桃精柳鬼，道：“你们无事可做了么？屋子收拾出来了没有？”

千里眼忙道：“收拾出来了，国师大人！小的这就带您去。”

申公豹住苟戴原来的房间，敖丙就住白常昊的房间。袁洪的房间空置。申公豹觉得只是借住而已，就不大在意这排场，一看被褥床铺都是新的，也未说什么。

千里眼顺风耳不大愿意亲近申公豹，偏喜欢亲近敖丙，领他去房间，鞍前马后，殷勤得不得了。敖丙看着这两个小厮，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青衣，很是热情，不由问了他们的名字。

红衣激动地道：“小的叫高明，乃是一株桃精。有一双千里眼，可以看到很远。”

青衣激动地道：“小的叫高觉，乃是一个柳鬼。有一双顺风耳，可以听到很远。”

敖丙点了点头，道：“我叫敖丙。”

千里眼激动地看着他，道：“小的们，可以称呼您为当家的吗？小的们想如此称呼。”

顺风耳也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敖丙不知他们为何要如此称呼，他并不是当家的，申公豹才是。敖丙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强烈反对，只是嗯了一声。

于是这千里眼顺风耳又重新认主了。申公豹过来看敖丙，见他们还在跟前，不由又赶了他们一回，“你们两个东西怎的如此清闲，还不快去看看周营大军走到哪了。”凉凉的语气，让这桃精柳鬼又被震慑了一回，赶紧屁滚尿流滚出去了。

申公豹看向敖丙，语气软和了些，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敖丙淡淡地道：“还好。”

申公豹打量着他脸色，道：“刚刚那两个东西惹你心烦了？若是心烦了告诉我，我去剥了他们的皮。”

敖丙看向他，有些尴尬地道：“没有。他们没惹我心烦。”

申公豹道：“那为何你看着不太开心？”

敖丙道：“他们，要称呼我为当家的。”

“当家的？哈哈哈，”申公豹听了，不由爽朗地笑了起来，道：“这有什么，他们爱叫就随他们叫。让你来做当家的，你不喜欢吗？”申公豹倒还挺喜欢这称呼，虽知那两东西不过是在借敖丙怀念谁，但这么一称呼，敖丙就像这家的主人一样，申公豹非常乐于看到他们把敖丙当成这家的主人。而申公豹自己则是另一个主人。申公豹简直太喜欢这称呼了。

申公豹心情愉悦地看着敖丙，道：“你就是当家的，我的家就由你来当可好？”

敖丙看着申公豹那张笑脸，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他小声道：“我还小。”还不足以当家做主。

“还小？哈哈！”申公豹笑道：“是跟我比的吗？”

敖丙看着他，抿了唇不说话了。申公豹容貌清俊，风度翩翩，若不是眸中精光闪烁，他就是个翩翩佳公子模样，手中执着的文雅折扇，谁曾想这是杀人的凶器呢？申公豹的长相太具欺骗性了，非正非邪，亦正亦邪，谁都看不透他。敖丙自然也看不透。

申公豹见他不说话了，慢慢收敛了笑容，道：“一会儿一块吃个饭，吃完后你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再出去逛逛。”

敖丙道：“我不累。”

申公豹道：“那也要吃点东西。”

敖丙见申公豹坚持，只得由他。

吃饭时，申公豹又一直给敖丙布菜，敖丙面前堆了一座小山，敖丙看了申公豹一眼，申公豹现在已经很能捕捉敖丙的各种小动作，见他看了自己一眼，便知什么意思了，当下停了手，道：“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好吃吗？”

“嗯。”敖丙应着，脸上淡淡。申公豹不确定他说的真假，只当他敷衍自己，自顾自道：“这里自然不能跟朝歌比，这府里也不能跟国师府比，你且委屈几日，待这边事一完，我便带你回去。”

敖丙道：“不委屈。”

申公豹道：‘你不想回去么？’

“……”敖丙吃着饭不吭声了，国师府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牢笼，哪里谈得上喜欢？一个牢笼，哪怕它是镶金的，它也是一个牢笼啊。

申公豹知道敖丙在国师府一定待闷了，但也没办法，他想一回去就看到他。他想他待在那里，他就只能待在那里。若是日后解决了姜子牙哪吒杨戬这些心腹大患，那他就可以放他出去了。只要哪吒还在，他就不想让敖丙出去。只要哪吒还在。如今申公豹已然将敖丙视为囊中之物，不准谁再觊觎他。

千里眼顺风耳听从申公豹的吩咐，时刻关注着周营大军的动向。这桃精柳鬼对周营大军充满了恨意，他们希望借申公豹之手替几位当家的报仇，所以但凡能用到他们之处，没有不尽心的。

申公豹将敖丙放在了将军府，便只身前往太行山，看他们到哪了。当然他也可以问千里眼顺风耳的，但毕竟不如自己去看来得实在，他向来只信他自己。

申公豹来到了太行山，从上往下看，看到周营大军在山道上艰难行进。前方有峭壁，峭壁边上一条险道，险道尽头一座吊桥连接对面山峰，这真是天赐的伏击之处。除此道再无别道可过去。估计他们明日便能走到，申公豹嘴角勾了勾，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杨戬感觉有异样，一抬头，又什么都没有，不由诧异。杨戬到前方探查了一番，看到那绝佳的伏击之处，心惊肉跳，耳边霎时间就响起了将士们在此遭受伏击的凄厉惨叫。杨戬脑中一阵鬼哭狼嚎，他猛甩了甩头，好不容易才将那嘈杂甩出了脑外。

杨戬回去找哪吒，哪吒骑在马上，杨戬化了只苍蝇扒在他肩膀上和他说话。

“哪吒，前方的路太险了。”杨戬道，“我怕申公豹在那里忽然窜出来。这几日太过平静了，总感觉他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哪吒问：“前方什么路？”

哪吒一出声，旁边的雷震子就看向他，雷震子以为哪吒在和他说话，便道：“前方一条栈道，修在峭壁边上，危险哦，尽头一条吊桥通向对面。”雷震子担心的是，“你说这么多将士过吊桥会不会给踩踏了？”

杨戬正欲说话，雷震子帮他说了，他便闭了嘴。

哪吒道：“那确实挺险的。他若是要阻止我们，在此处阻止是最好了。”

“谁？”雷震子问，“谁要阻止我们？”

哪吒看向雷震子道：“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像是处在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雷震子想了想，道：“确实是有点过于平静，没遭受点埋伏都感觉不太正常。不过他们的兵力远在孟津，要伏击咱们，也得咱们过了太行山，刚好枪打出头鸟。”

哪吒站在了对方的立场考虑了下，道：“若是到那时不会太迟了吗？”

杨戬在此时出声了，“所以我怕就是此处了，今晚咱们好好合计合计吧。我去后面告诉丞相一声。”

姜子牙一听前方如此险峻，心一下也揪了起来，对杨戬道：“此次老夫亲自去，好歹老夫的杏黄旗和打神鞭可以抵挡一阵，若是那申公豹敢来，咱们就合力拿下他！”

杨戬道：“可他有一把扇子，那扇子可以瞬间发出无数银针，那银针谁人可抵挡？丞相您忘了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