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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直面其人,嬴澈内心的感觉愈发强烈。宣赵失人,必酿祸果。大秦得人,福祸难料。
不过,素来不近美色的王兄既然对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后如此宠爱,想必亦有降服此人的自信。
有他在,或许能让王兄松口,应允自己所求之事。
嬴戈还没来,房戟站在御书房外等得无聊,便欲与嬴澈闲聊几句,借以消磨时间:“你是嬴戈的六弟?”
他说话时并不曾刻意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语气和神态都十分随意,甚至透着几分恣肆狂妄的江湖气,眉梢眼角风流散去,放眼一望却尽是矜贵。
嬴澈轻轻挑眉,惊讶于他直呼当朝国君名讳的胆量。目光扫过房戟身后的两名侍女,只见她们神色不变,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于是他聪明地没有多言,只颔首称是。
“我在宣赵时,便听闻大秦六皇子善抚琴,琴声有如昆山玉碎,香兰泣露,”房戟唇角微扬,“不知我可否有幸欣赏?”
“王嫂过誉了,澈区区琴技,名不副实,”嬴澈拱手道,“只可惜今日琴不在身畔,来日若王嫂有兴,澈必当为王嫂一奏。”
“好,那便说定了。”房戟顿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叫我‘房戟’便是。”
“这如何使得,”嬴澈哑然失笑,“王兄若是知道,定要治臣弟不敬之罪的。”
房戟哥俩好似的搭上嬴澈的肩膀,“我呢不在乎这些虚礼,以后只要嬴戈不在,就别叫我‘王嫂’,记住了?”
嬴澈还未回答,便听见自家王兄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你二人,在做什么?”
两人宛若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然分开,房戟干笑几声,“我们……一见如故,哈哈哈,随便聊了两句。”
嬴澈则立即跪地请罪,“王兄恕罪,方才是臣弟僭越了。”
房戟观察着嬴戈的表情,见他面色冷峻,心道不妙,便也跟着垂下了视线。
嬴戈心中其实一清二楚,自己这个六弟平日最是温良恭谨,断不会失之礼数,怎奈自家王后如此不拘小节。他本要动怒,可一想起吴敬昌方才所说的一番话,胸中升腾而起的怒气便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再一看房戟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与平时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相比显出几分格外的乖巧,怒气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还能如何呢,宠着便是。
嬴戈一语不发地朝房戟伸出手,房戟立马会意,抬起一只爪子搭在嬴戈手上。嬴戈的唇角极其不易察觉地向上勾了勾,开口对嬴澈道:“起来罢。”
“谢王兄。”嬴澈暗自松了一口气,刚一起身便被两人交握的双手给闪瞎了眼。
嬴戈牵着房戟走进御书房,对他说道:“坐在寡人身旁。”
房戟没什么意见,对他来说坐哪儿都一样。
可等他坐下之后,嬴戈倒是有意见了。
嬴戈不满意地盯着房戟与自己之间那宽阔得足以坐下另一个人的距离,“近一点。”
对面的嬴澈又一次被闪瞎。
房戟一口气哽在喉咙,心说老子不和蛇精病计较,朝嬴戈那边挪了挪。
人挪到了自己一伸手便能搂入怀中的地方,嬴戈终于满意了,抬眼望向嬴澈,“你今日来,又是为了关在天牢里的那个刺客?”
“正是。”嬴澈答道,“恳请王兄将此人赐予臣弟。”
他的语气平缓却坚定,似乎此人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此人意欲取你性命,赐给你,教寡人如何能放心,”嬴戈说道,“何况此人有北漠血统,极有可能是北漠派来的探子,怎能说放就放?”
“倘若王兄将他赐给臣弟,臣弟定然对其严加看管,决不会泄露任何机密要务,”嬴澈说到此处,顿了一下,随即轻声道,“即便死在他的手里,臣弟亦是心甘情愿。”
“胡闹!”嬴戈气得顺手抄起一卷奏章掷向嬴澈。竹简劈头盖脸地砸下,嬴澈却不闪不避,直直地望向嬴戈,果断抛出了杀手锏:“一见倾心的感觉,旁人不懂,王兄难道还不明白么?”
一针见血。
嬴戈被这小子猛然戳中了软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房戟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却也大概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嬴澈看上一个北漠小刺客,小刺客因为行刺被关进了天牢,于是嬴澈几次三番来找嬴戈要人,可嬴戈担心这个傻弟弟性命不保,愣是不松口。
不过,对想杀自己的刺客一见钟情……房戟咂咂嘴,嬴澈看起来是个翩翩君子,其实蛇精病的程度跟自己的亲哥很有的一拼嘛。
嬴戈捏了一下房戟的手心,将他的思绪从不知什么地方拽了回来,“换作是你,会如何处置此事?”
房戟感觉到嬴澈恳切的目光灼灼地投向自己,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些于心不忍,遂说道:“嬴澈既然想要,便将那刺客赐给他,以后就关在府里,生个儿女成群,还怕她再起异心不成?”
此话一出,只见嬴戈神情晦暗,嬴澈面露难色。
嬴戈注视了他半晌,方道:“那刺客乃是男子。”
房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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