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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暄王睡着之后,云隐在阴影里不由自主地烦躁,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烦躁些什么。然后他就发现小孩儿不安稳地翻滚,像是被魇住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靠近做了噩梦的小孩儿,连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云直愣愣地看着小孩儿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问到:“又做了同一个梦么?”

其实不用问也是知道答案的,自从宣祖大王驾崩,小孩儿就总是晚上在做噩梦,几乎没有一天能够好眠,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以往的日子里,只要发现小孩儿翻腾着像是做噩梦的时候,就会默默地靠近小孩儿,揽住他轻轻摸摸小孩儿的额头,每次这样,小孩儿似乎都会感觉到长辈的关爱一样,安心地继续睡下去。后来,小孩儿做噩梦的频率就慢慢减少了。只是今天,又做了噩梦了么?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提及到了小孩儿喜欢的那个人么?看样子,烟雨小姐对小孩儿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是云吗?”显然小孩儿还没有清醒,迷迷糊糊地问着。

“是的,殿下。”

“走吧,得去透透风。”小孩儿说到,却绝口不提自己梦的内容。

云提着剑跟着小孩儿走出去,不知不觉竟又来到了隐月阁。看样子小孩儿是真的梦到烟雨小姐了啊,云心想。

“云啊,你知道这个庭院为什么叫隐月阁吗?”

“既然用了隐月亮的月,意味着隐藏的月亮不是吗?”

“猜得差不多啊,但也不全对。”

“是有什么隐藏的深意吗?”

“父王第一次建立这个庭院的时候,池塘里的月亮太漂亮,所以想永远的得到它。所以即使月亮没有升起的时候也能看到月亮,所以这个庭院叫做隐月阁。隐藏照在池塘里的月亮之后,当月亮没有升起来的时候,从池塘里将它拿出来,那才是隐月阁真正的意思。”

“我会谨记。”

“我也在这里偷偷的隐藏了月亮。当月亮没有升起的时候,可以偷偷的拿出来看。看看吧,太阳和月亮不能在一个天上共存。至少在这个池子里两个可以在一起啊。”小孩儿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却眼中含泪,云似乎看到了小孩儿眼中的一盏盏星星,像当初他们初见时的夜里那般。

小孩儿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池塘中的月亮。云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地烦躁,他是在想,如果自己当初能够做些什么,是不是现在站在小孩儿旁边的就是烟雨小姐了,小孩儿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的悲伤了。

只是暄王心里明显想着的是别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常常会在梦中梦到那个人的模样。大概是太在乎了吧,毕竟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国家里,也就只有这个人能够去依赖,也有这个人能够让自己倾倾诉。能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出全然的信任、服从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关爱、宠溺。只是渐渐的梦中的情境变了样,梦里一片旖旎,纠缠、喘息混杂着□□以及——不得不承认的说不出口的爱慕。李暄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这种感情,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实在是太过于禁忌了。那些外戚的老家伙连一个女子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一个男子。

明白了自己心意的暄王,决定远离这种危险的感情,拒绝他的靠近,休息之时也不让他在房间里守候。可是,已经习惯了那个人在身边了,他一旦不在,就像是一个空洞,衬托着整个皇宫的阴冷无情。终于还是抵不过他身上的温暖啊,于是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可是那人,只是宠溺的笑笑,目光就像看待着叛逆期的幼稚孩童。天知道,有多少个夜晚,自己耗费了多少力气,才抵挡得住身体的叫嚣将他压至身下。天知道,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靠近自己,拥抱自己入怀、安抚自己入睡之时,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忍住了没有暴起将这人拆吞入腹。因为偶尔自己也会做另一个梦,如同八年前烟雨被逐出宫之时,只是梦里被逐出的那个人换成了他,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浑身是血得被逐出宫去,看着他的手臂折断被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看着他再也不可能拿起剑了……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那些外戚的两班大臣叫嚣着子虚乌有的罪状:“身为男子,却□□后宫,加之谋逆之罪,理应五马分尸”;自己亲爱的祖母和蔼的对自己说“我以前说过的话殿下怎么能不听从呢?他之所以不幸,都是因为主上殿下您啊”;就连阳明兄都在质问着“这是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兄弟啊,你看看他现在,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他的手,恐怕再也无法握剑了”;连老师也在说“殿下啊,我,对您很是失望”。

每当这时,自己就会惊醒,自己就会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就因为宝贵,所以才一定要好好珍惜,就因为想要守护,所以才一定不能露出蛛丝马迹。可是如果这样,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自己的心呢?

今日又是如此,噩梦转醒,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心疼的声音,却没有得来像往日一般的安慰。自己当时是恍了心神的,只是想着,还好,还好,那个人还在这里,完完整整的,安全康健,还是那个天下无双的云剑。自己知道云心里的别扭,其实自己也不过是顺势试探,可是他却还是不明白啊。

在隐月阁外吹着冷风,才慢慢开始平静。也只有凉风能够沉淀下自己的心了,自己心中的月亮,禁忌到无法得到月亮应有的名分,这一世恐怕都无法升起成为真正的月亮,只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池塘,能够时时看着自己的月亮,为了它的安全藏着它,护着它,爱着它。父亲啊,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不管您现在是否能够接受儿臣认定了的月亮,也请您保佑儿臣能够顺利的保护他,也请保佑儿臣能够保护李氏的天下吧。

“云啊,我们回去吧。明天就是出行的日子了,可要养足精神好好准备啊。”

听到小孩儿像是突然振作起来一样下了令,云突然觉得,烟雨小姐,对小孩儿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御驾出行果然是大事。似乎为了一睹龙颜,全国的百姓都涌上了街头。只是云知道,小孩儿其实是在生气,这种低气压随着游行的继续,愈发的明显起来。

“已经到村子附近了,把帘子掀开吧。为了看寡人一面,不顾天冷聚集的百姓们,寡人怎么能够让他们失望呢。”小孩儿明显还在生气,整张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我似乎没教他怎样保持冰块脸吧?小孩儿难道是跟我学得?云还在纠结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善衡已经开始谏言:“那么,还请殿下露出和悦的龙颜,或是露出仁慈的微笑吧。”只见小孩儿却不屑的瞥了衡善一眼,“越国的西施可曾因为轻浮的笑容成为倾国姿色?”说着又看似无意的瞅了一眼云,看着前方的道路说着“真正的美,即使是眉头紧锁,也不会减色”,顿了顿又继续大言不惭道:“身为一国之君,想拥有寡人这等容貌也非易事。”云瞅着小孩儿摇摇头笑了,如此大言不惭的夸奖自己,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怎么能这么自恋……好吧,这样的小孩儿,真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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