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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杂志采访被高调“出柜”的时候,他没想过解释,一来这件事不会?过多影响伏羲,二来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三来,他还想钓一个多年未见的人出现。尹子瑄急于撇清和那人的关系,韩峤却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回来找他“算账”。

那人却没有出现,反而是谢锐言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谢锐言舍弃谢氏而来,却为了“谢氏”离开。

冷静下?来之后,韩峤懂他的担心,却认为无需害怕。

谢氏早就从根子里烂了,维持着虚假繁荣的连锁产业,假象之下?压榨员工、吸人鲜血,长此以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会?变成一推就倒的纸房子。

伏羲并非如此。

韩峤非但要继续他们的事业,更要用行动告诉谢锐言,伏羲不是你当年那些可以被遣散的小伙伴,而是不畏惧谢氏这个庞然大物的初生牛犊。

不用担心,没有人能对我们怎么样。

“不用担心。”

“韩总,您说什么?”

“没事,小庄。”

“您最近可总心不在焉的,是因为分手吗?”

韩峤喝完一口茶,看了庄毕一眼:“谁说我分手了?”

庄毕被副驾驶座上?投来的温柔又冷漠的眼神杀到了,收回视线继续开车:“刘董说的,与我无关。”

庄毕等了半天,没能等到领导在自己面前怒怼另一个领导,等到下个红绿灯时,也只等来总裁霸霸忧郁的容颜。

侧脸优美如画,旋保温杯盖的动作很优雅,像一位尊贵的夫人,但这?不是重点。

他们这回自驾去泰兴的厂里调整机器,抵达之后,直接和机器供应商谈了设备更新的报价和保险问题。

韩峤和供应商共同走在厂房里,谈笑之前?,一笔生意续约谈成,庄毕在韩峤身侧默默观察,韩总和平时似乎并无不同,看起来更自信,也更光彩照人。

细看之下?,却和贝多芬去世、没有捡到小谢总的时候相同,那笑容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叫人琢磨不透韩总内心的想法。

供应商走后,韩峤问了刘厂长今年的产量情况。

受疫情影响,今年的同期利润虽然追不上?去年,但是未来可期,产线又扩充一条,人工与机器结合,他们可以说在这片产业集群中名气?最大,称号响亮,经受住了意外事件的考验。

疫情已经开始回落,谈起明年的情况,积极乐观的刘厂长精神更加振奋,为众人设想了大片蓝图。

“道路不那么曲折,前?途却无限光明。”

他是位好厂长,很多细节处的问题,比老?板们先一步想到,韩峤边认真听取,边在笔记本上一一记下。

庄毕在一旁用录音笔录音。

翻页之间,刘厂长和庄助理隐约看到本子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都夹着黄色的纸,字迹却与韩总本人的不同,两张都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庄毕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刘厂长更多的是疑惑。

韩总没有对象,家人也早早离世,到底是谁给夹的纸片,刘厂长一时很好奇。但敬业的他没有多问,只是一个劲地汇报工作。

这?两张黄纸片的玄机,要等很久之后的年会饭桌上?,他才?和庄助打听到;等那时,韩总和纸片的主人早已迎来了“七年之痒”,是各种play最猛烈的一年。

刘厂长汇报完,小心翼翼地问:“韩总,您还满意吗?”

“保持这?个势头,如果再有人找麻烦,告诉刘岭和我。”

刘厂长看着他面色说:“我一定及时汇报,之前?来抽查的人……”

“你?不用紧张,伏羲不会?有问题,一切照旧。”

大老板和二老?板都这么说,刘厂长总算松了一口气。

泰兴之行时间不长,韩峤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回了南京。

像是昨日重现,刘岭又给韩峤放了假,责令他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能到公司和研究所,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下?半年还有重要任务。

韩峤没有去旅行,坐在家里,打开电视,一个人把和谢锐言一起看过的电影又都二刷了一遍。

电影大半由他和谢锐言共同挑选,符合二人的口味,都是好片子,即使不是头一次看,也能全情投入。

只是在看电影时有多沉醉,看完后就有多空虚,胃部那阵不适感蔓延上升,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催促韩峤做些?什么。

韩峤打开和孙仰秋的聊天记录,把谢锐言那串账号id全部复制下来,又用平板打开了各种app。

当时搜索过的记录多半还在,结合着聊天记录,韩峤查看了谢锐言每一个账号上的每一条动态,就连那个“今天被H总骚到了吗”的微博,韩峤没有错过。

比起那些正正经经的主账号、花式吹彩虹屁的小号,韩峤被这个微博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如今账号已经改名,叫“今天刷H总的微博了吗”。

首先是个人主页最上?方,分明是他之前?在长微博底下?画的简笔画。

谢锐言不光看到了,还把它单独截图做了头像。

哦,谢锐言还往那个小人的脸上加了两团浅粉色的腮红,看着不像美颜app的滤镜贴纸,像是他自己涂的。

可爱。

韩峤攥紧了平板电脑,差点把屏幕捏坏。

账号之前?的动态都是些暗恋心路历程,以及二人在一起时的生活细节记录,偶尔有韩峤分享给谢锐言的菜谱。

如今的“骚了吗”已经有小几千的粉丝,似乎转型成了文艺博主,各种名人名言,还有手抄诗歌,其中有一首让韩峤印象深刻。

帕斯捷尔纳克的《梦魇》。

谢锐言仿的是印刷体的笔迹,粉丝带显微镜看图,发现是手写?字迹,纷纷感叹博主控笔能力超强。

那首诗歌情感炽热又绝望,于韩峤却有着十分动人的寓意。

“我必如雪崩再来”。

诗人这样想,诗中的主角这?样想。

韩峤隐约觉得,谢锐言也这?样想。

韩峤记不起自己上?回失眠是什么时候,但他又开始失眠了。

比起药物和针灸、以及规律的作息,谢锐言的怀抱是必不可少的条件。没有了谢锐言这?颗酒石酸唑吡坦,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睡不好的夜晚,韩峤回忆着心理医生建议的疗法,去回想让人愉悦的时刻。

记忆转了一大圈,却总是落回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谢锐言被气到发红的耳垂和脸,亲在他嘴唇上?的触感。

那是谢锐言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出对身边人的喜爱。后来,谢锐言就越来越主动,让人难以抵挡,无法招架。

韩峤认为自己这?人看似积极主动,实?则在感情上?平平无奇,是颇为被动的类型。可谢锐言不一样,看着别扭,其实是标标准准的肉食系,又时常有反差萌。

就像谢锐言的名字,碰他一下?会?觉得扎手,可熟悉之后,他会?把软软的肚皮露出来给韩峤一个人碰,被摸的时候还会?发出满足的“呜噫”声。

想着想着,韩峤赶紧身体有些?不对劲。轻叹一口气,把身体蜷进被窝里,闭上了双眼。

韩峤是个格外清心寡欲的人,没能想过自己也有这?样一天。

谢锐言在他床上?的时候,他不觉得有什么,人走了,反倒为韩峤打开一个神奇的开关。

人类的本质竟然是失去了才?知道能冲。

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懊悔,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各种未知的东西飞了出来,触感如同脉搏,滚·烫而强烈。

薄被发出了切切搓搓的顾涌声,夹杂着些?许暧·昧气息,合着悠长的低叹。

“锐言。谢锐言,小谢……”

群星璀璨,高挂在夜空中,月亮暗淡无光,怯弱地躲在乌云后面。

“多久?二到三小时?不愧是你。”

“真的久,我没有想取笑的意思,只是好想试试看。”

“你?的嘴唇可以让我用用吗?我的也给你?用。”

“我就是爱你,我喜欢你,想时刻和你?贴着,不许嫌我粘人。”

“韩峤,这?种吻法你?喜不喜欢,嗯……”

“我爱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谢锐言的话音还回荡在耳畔。

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酒窝。

时针指向?了零点,韩峤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张开手指,凝望那些手指指节上?、覆盖住他伤疤和茧子的新鲜残迹,蛛网遍布一般。

经久之后,他垂眸,敛下?目光,下?床冲了个冷水澡,把谢锐言夸过的香水味和自己的味道通通冲掉,又走到猫房里,把那个许久没有人宠·爱的黑兔抱枕拿到了自己的床上?。

曾经说过买这只抱枕是想给自己用,想不到一语成谶。谢锐言没用兔子代替他,他反倒通过兔子想念对方的体温。

韩峤把脸埋进兔头里,打开曾经跟着他走南闯北、如今封印在床头柜里的随声听,往耳朵里塞了一只老旧的耳机。

随声听和配件都已经停产,据说韩峤手里的是原先的厂家见过的最后一只,由此可见韩总的恋旧。

他不习惯改变、不习惯拥有、更不习惯失去。

小提琴声合着萨克斯,安静地流淌出来,三分钟时,还有二人笑着的对唱,直到三分半的尾声。

韩峤单曲循环,半阖着眼,身体的触感依然清晰。

不光是刚才?,更是从很久之前?开始,被抱住的感觉。

韩峤的体温比常人更低一些?,个子很高,末梢循环不太好,抱枕捂不热,还是冷冰冰的。

他焦躁地蹙起眉,一脚把兔子踹出了被窝。

身体蜷缩了起来,假装是谢锐言睡在他怀里。

他抱住自己的肩膀,如同被拥抱着。

还不够,谢锐言,还不够。

兔子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耳朵朝下?,尾巴冲着上?面,看起来十分可怜,像被狠狠欺负了。

韩峤叹息着掀开被子,下?床把无辜的兔子公主抱捡回来,放在自己身边,给它也盖了一张小被子,谢锐言临走前?在猫房里盖过的那一床。

韩峤捏住小杯子的一个角,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味道。

谢锐言的味道已经不可分辨,只有一点点。

韩峤又开始按下?随声听的按键,这?一次却是谢锐言录给他的音频,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韩峤,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自己做的,还给刘岭带了饭,那家伙赞不绝口,甚至口头占便宜。

“你?怎么又熬夜?”

没有熬夜,每天十点上床,然后失眠到后半夜,今天还做了大胆的事。

“睡吧,妈咪,做个好梦。”

这?句没有按台词来,谢锐言自顾自地加了爱称,也不嫌肉麻。

韩峤再度设置了间隔半分钟的单曲循环,在一遍遍的“妈咪”中,终于沉沉地入眠。

一觉睡到了天亮。

又过了一天,失眠加重的夜里,韩峤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列表。和之前?一样,他怎么找也找不到谢锐言,不知道是卡了bug,还是谢锐言用什么方法把他的账号移除了。

问过孙仰秋,孙仰秋也说不知道。

关于谢锐言的直接消息,只有半小时前,刘岭发的一句,“小谢总现在过得很好,他那老父亲完全没搞他,你?别担心”。

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韩峤打开了Be-Alone论坛,万幸的是,他们两个人在论坛里还保持着好友关系,并且彼此是对方唯一的“互相关注”。

韩峤按捺下奇异的微微的兴奋感,给孤狼发送了一段语音。

“今天刷H总的微博了吗”抄写?了很多诗歌,不光是《梦魇》,还有一首韩峤耳熟能详的《我该用什么留住你》。

韩峤读起了这?首博尔赫斯的英文诗。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念完后,韩峤松手发送,又搓了第二条语音条,却是搓了半天,反复地重录,调整声线。

“谢锐言,你?想吃月亮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崽儿:会有人不想吃月亮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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