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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没睡着。
上一辈的事情,他确实介怀过?。
迷茫过?,也愧疚过?。
那天中午吃过?饭,天气很热。
蝉在老榕树上用生?命啼叫。
空调吱吱嘎嘎,吵得人?昏昏欲睡。
周珩平时的作息比较规律,中午也习惯小?睡一会儿。这会儿生?物钟起了作用,他躺在床上,有点儿困倦,眼皮浅浅耷拉着。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忍住困意,掀开眼皮看?了眼,是莫琪瑾发了短信来,抱怨起他不聊QQ这件事儿。
莫琪瑾:【短信包,五块钱只能发60条短信。
莫琪瑾:【你败家。】
周珩眉尾稍扬,既而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的QQ号。
其实,也偶尔登录过?。
但每一次上线,都会弹出来很多好友申请。
如果他通过?对方好友申请的话?,对方会发过?来很多浮夸的话?。
比如,周珩,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这种浮夸的话?,让他觉得,仅仅是阅读这种内容,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如果忽略掉那些?好友申请的话?,对方又?会天真地把原因?推给网络故障,从而不停地向他发送好友申请。
就挺麻烦。
但,既然莫琪瑾都用了“败家”这样的激烈言辞来谴责他,他寻思着是不是要重新去申请一个?QQ号,不进班级群的那种。
想及此?,周珩短促地笑了声,垂着眼回复:【会有很多人?找我聊天。】
周珩:【我还登吗?】
手机很快震动。
莫琪瑾:【不要了。】
莫琪瑾:【60条短信才5块钱,我可以包年的。】
周珩笑了笑,把手机丢到一旁。
双手垫于脑后,阖眼浅眠。
那天,周珩只睡了一个?小?时。
起床后,上网登录了江大的招生?网,查询了下录取情况。
其实以他的分数,被江大录取没什么?悬念。他也不过?就是象征性地看?一眼,顺便也看?看?江大的最低录取线。
最低录取线比莫琪瑾的分数低。
她又?勾选了服从调剂。
两?个?人?上一所院校同样没什么?悬念。
有悬念的不过?就是她读什么?专业。
周珩其实是有莫琪瑾的准考证号和密码的。但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由她亲自查询比较好。
他也很自信地认为莫琪瑾会在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录取结果。
于是,他关了电脑,耐心地等莫琪瑾的消息。
顺道儿去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
……
只可惜周珩不是周半仙,窥不见天机。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竟是莫琪瑾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以后长达九年的日子里,他们之间,不复存在的快乐。
他申请的那个?小?号没有派上用场。
而她也没有兑现?她包年的承诺。
下午三点钟,周珩支着腿坐在沙发上,有点儿烦躁。
两?个?小?时了。
手机一直很安静。
以前他烦躁的时候,只要玩一局俄罗斯方块,就能够静下心来。可今天已经玩了一个?小?时了,一次新纪录都没有破过?。
他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于是,主动给莫琪瑾发了短信过?去。
但,他一直等到六点半,也没等到她回复。中间他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也发过?好几条短信,她都没有回复。
甚至给她充了两?百块钱话?费。
也无济于事。
莫琪瑾不是个?会玩突然消失的人?,外出之前一般都会告诉他一声。
今天,他没听她说?要出门,又?是个?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天,她向来怕晒太阳,出门的可能性很小?。
思来想去,也就是在录取结果这件事情上,出现?了变数。
难道是录取的专业,她不满意吗?
周珩没再犹豫,他腿长步子大,三步并做两?步上了三楼。
敲开了三楼的门。
来开门的是莫琪瑾的母亲莫戈。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和莫戈单独见面。
虽是楼上楼下,但周珩其实很少上来,一般都是莫琪瑾去他家里。
他上学走得早,放学回来得晚,和莫戈的生?活节奏是完全错开的。
周末偶尔碰见过?几回,莫戈身边也总是有个?莫老头或者莫琪瑾陪着。
所以,他见到莫戈来开门的时候,先是愣了一瞬,既而礼貌问好。
因?为莫琪瑾说?过?,她母亲发病的次数并不多,这会儿又?看?着很安静。周珩自然而然地倾向于她现?在是个?正常人?。
虽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但也没太在意。
见莫戈只是笑,并不说?话?,周珩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未免节外生?枝,他微微颔首,道了句“打扰了”,便转身离开。
尚未迈出步子,一双纤弱的手落在他的手臂上,挽住。口中支吾着,像是在念一个?人?的名字。
反应过?来挽他手臂的人?正是自己女朋友的养母时,周珩下意识地皱着眉头,抽回手臂。
这太荒唐,太可笑了。
却又?在那一瞬间,听清楚了她喊的,是他父亲的名字。
她说?:“泽溢哥哥,你别走。”
周泽溢这个?名字,在周珩这儿已经有几年没听人?提起过?了。
母亲不愿意主动提及。
爷爷说?就当他儿子死了。
所以,莫戈以这样一种亲近的口吻喊着他父亲的名字时,周珩破天荒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莫戈却又?伸了手来,挽上震惊中的周珩,声音轻快:“泽溢哥哥,莫戈给你做了合口的饭菜,你快进来吃一点儿。”
意识到莫戈把自己当成了父亲,周珩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他抽回手臂,脚步未动,语气有些?冷:“不了。”
“七斤不在,我先回去了。”
莫戈却又?笑着说?:“泽溢哥哥,你忘了吗?我们的女儿七斤上学去了,她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我们的女儿】,五个?字像重锤一样从高空坠落,砸在周珩的脑袋上,回旋出一阵又?一阵的炫晕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莫戈拽进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餐桌前坐下来的。
更不知道,莫戈手里什么?时候开了瓶白?酒。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荒唐两?个?字。
莫琪瑾说?她是捡来的,他先前一直坚信不疑。但此?刻,他似乎有一瞬动摇。
当然,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相信一个?疯子。可心里却又?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说?:她说?的,是不是也有可能?
他急于逃离这里,去向他的父亲求证。
可莫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疯来,举着酒瓶子对他吼:“泽溢哥哥,你今天要是走,莫戈就喝酒,喝醉了,睡到你床上去。”
周珩对此?束手无策:“别,你别喝。”
“那泽溢哥哥喝。”
“泽溢哥哥喝一口,莫戈喝一口。你一杯,我一杯,我们来交杯......”
……
因?为担心莫戈出了事情,他没办法向莫琪瑾和莫老头儿交待。所以,他并不敢让莫戈碰到一点儿酒精。
在与莫戈的来回拉锯后,他尝试着同她商量了下:“我喝了,你能不能自己去睡觉?睡……睡你自己的房间。”
莫戈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周珩吐了口气,如释重负。
……
周珩没喝过?这么?多酒。
空腹,一斤。
他确实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好在莫戈还算信守承诺,拽过?那个?被他喝空的酒瓶子,抱在怀里,开始吵嚷着要去房间里睡觉。
她说?,那酒瓶子是七斤。
是我和你的女儿。
周珩闭了下眼睛,忍住心头的强烈不适,扯了床角的一床薄被,替她盖上。
走出她家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他的心里沉甸甸的。这一个?小?时里的经历,像噩梦一般纠缠着他的大脑。
他的胃,很快便有了强烈的灼烧感,如烈火在焚心。
拧着眉在楼梯上站着休息了一会儿。
胃里很快又?有了巨大的撕扯感,一寸一寸的,似是在被什么?蚕吞和瓜分。
莫琪瑾就是这个?时候上楼的。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周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突然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他很想上前去抱抱她。
相识八年,早恋不到两?年,他还没有抱过?她。可心里那个?荒诞无稽的结论又?无端钻出来,让他想上前抱她的冲动,生?生?克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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