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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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青州城，谢府。

中午用过饭，姬明月便坐在花厅门口的凳子上，每天如此，雷打不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在等谢轻寒回来，谢母和老太太劝了几回，她也不肯进花厅，最后只能作罢。

谢母叹道，倒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老太太心疼她在外头吹风，便特意命人做了一个坐垫，里头絮了厚厚的棉花，让姬明月垫着，怕她冻坏了。

姬明月抱着手炉，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盯着房檐下的积雪发怔，忽听一个声音道：“傻子一样。”

姬明月转头望去，只见谢双燕站在门槛边，手里拿着一块饴糖，冲她吐舌头，姬明月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被挑衅到，谢双燕倒是生气了，她蹬蹬跑过来，瞪着眼睛问：“赖皮鬼，你还要在我们家赖多久？”

姬明月垂下眼，不理她，谢双燕更气了，不住跺脚，只是她这一招对姬明月没什么用处，骂也没用，跺脚也没用，姬明月仍旧是八风不动。

谢双燕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小叔今天要回来，你不知道吧？”

姬明月倏地抬起眼，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她看，终于有反应了，谢双燕得意地道：“听说他等会就到码头了。”

姬明月问她：“码头在哪里？”

谢双燕翻了个白眼，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就不告诉你。”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姬明月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忽然起了身，大步往门口跑去，她想找个人问一问，但是门房不知去哪里了，姬明月便自己拉开了大门。

腊月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小孩们在街头巷角疯跑着，唱着这首童谣，手里举着从家里带来的糕点糖瓜，嘻嘻哈哈地追逐玩闹，墙边的大门被推开了，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几个大孩子看过去，都是一呆。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儿，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袄子，头发扎起来，别着两朵玉桃花，披着珊瑚红的斗篷，手里抱着一个手炉，正往外面张望，她生得很漂亮，皮肤白生生的，眉眼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见底，黑白分明，如同冬日里最干净的雪。

孩子们都喜欢漂亮的事物，他们有心想和这个女娃娃搭话，便你推我搡地，带着孩童特有的害羞，最后一个大孩子壮着胆子走过去，冒冒失失地问道：“你是谁？”

姬明月抬起头，看面前这个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孩，问道：“码头在哪里？”

她的声音也好听，虽然不大，却清清脆脆，让人想起碎冰互相碰撞时的声响，孩子们连忙踊跃地道：“我知道！”

“我知道在哪里！在东市外边！”

一阵吵嚷，姬明月听得不大明白，只好茫然地望着他们，那个大孩子叫了一声，喝止道：“别吵啦！”

他说完，便看了姬明月一眼，红着脸移开视线，粗声粗气道：“我带你去！”

没多久，一幕奇特的景象就出现在了大街上，一大群孩子们浩浩荡荡地往东市的方向走，当中簇拥着一个衣着干净，漂漂亮亮的小女娃娃，只有六七岁的模样，皮肤雪白，一双眼睛乌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路过的行人不时投来讶异的目光，姬明月旁边的大孩子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学着大人的口气问她道：“你去码头做什么呀？”

姬明月道：“等人。”

大孩子好奇地问：“等什么人，你爹吗？”

姬明月摇摇头：“等我叔叔。”

“哦，”他恍然大悟，然后挠了挠头，道：“我看见你是从谢大人家里出来的，你是他女儿吗？”

姬明月道：“不是，谢轻寒是我叔叔。”

“不可以叫他的名字，”大孩子认真地纠正道：“我爹说谢大人是好官，要尊敬他，你应该和我们一样这么叫他。”

姬明月拒绝道：“不，他是我的谢叔叔。”

大孩子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好吧，叫谢叔叔也行，我可以跟你一样这么叫他吗？”

姬明月再次拒绝：“不可以。”

她固执地重复：“他是我一个人的谢叔叔。”

众孩子发出嘘声，嘲笑那个大孩子：“三虎子不知羞，她和谢大人是一家的，又不是和你一家。”被叫做三虎子的大孩子有点恼羞成怒，冲他们挥了挥拳头，凶狠地道：“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