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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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宫一行人被安排进了杨家老宅，百里云更是直接被请去了正院，杨家家主杨俭痛失爱子恨不得立刻将碧落的魔人抓出来凌迟致死。

虽然虞莺在正道没什么名望，但她的身份毕竟特殊，光是有仙尊这一层关系在正道的人对她就不敢懈怠，杨家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套幽静的院子居住。

祁凤被患有眼疾的小孩突然勾起了一些记忆，头疼欲裂，一进入房间就靠在了榻上，抬手抵着额头闭眼，忍着不适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些画面，试图勾出更多沉在黑暗中的记忆。

但除了尖锐的疼痛外她没有任何其余的收获。

一双手试探地搭在了祁凤的前额两侧力道适中地揉按着，手指冰凉但意外地让因为疼痛而停滞的思绪渐渐恢复，祁凤微微睁开眼，眼底的沉郁烦躁一点一点地消失，又重新恢复了冰冷。

黎恬微微弯腰，歪头去看祁凤的表情，见她的脸色不似刚刚那般难看，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祁凤侧了一下头，躲开她的手，声音听起来有些沉，“没事。”

黎恬收回手，想了想拿出折扇展开对着祁凤扇了扇，试探问道：“刚刚那个小孩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祁凤说完顿了下，眼眸微抬，从下到上打量了黎恬一眼，缓缓道：“想不到黎岛主能这般宅心仁厚，真是让我惊讶。”

正道和魔道都早已看惯了生死，即使是满嘴仁义道德的正道修士也不会看见一个可怜凡人就大发善心，黎恬建立九霄，一切以利益为主，亦正亦邪，这善心发的很是奇妙。

她是因为眼疾被勾起了一些回忆，那黎恬是因为什么呢？

祁凤的目光带着审视，黎恬反倒是十分坦然，解释道：“实不相瞒，那个小孩子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祁凤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垂眸收回了视线。

祁凤来杨家是奔着魔门碧落来的，当然不可能就老实地待在小院里，她收敛了那些纷乱的情绪后，就直奔正院而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热烈，成片的树荫都驱散不走闷热，杨家上下虽然因为杨二少的死满心阴霾，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忘的，正厅早已备好了宴席迎接仙宫一众，百里云坐在右侧首位，杨俭坐在左侧与他相对，下手边则是柳家家主。

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三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正厅内的氛围沉闷得让人压抑。

祁凤的突然到来让正厅沉闷的气氛都为之停滞了一瞬，正在说话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就连满脸疲倦阴郁的杨俭表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实在是在仙宫时那个和传闻完全不一样的虞莺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再次看到虞莺感觉她周身的冷气看起来比之前他们在仙宫见到的那次还要凌厉几分，就连正厅的沉闷都被冷气冲刷走了一丝。

杨俭身为主人率先起身想要客套几句，但还未开口就被祁凤抬手制止，“我来赴宴的。”

她上次这么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仙尊的宝座上，杨俭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深吸了一口气，也摸不准她的性格，只能尽力挤出一抹笑，说道：“虞小姐请上座，我这就让人……”

“不必了。”祁凤打断他的话，抬眸扫视了一圈，然后向着某个位置而去。

祁凤从仙宫一众身前走过，有人起身给她让位但未能让她停下脚步，她一直走到百里云的矮桌前才停下，白皙修长的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

百里云在祁凤打断杨俭的话时就心生不妙之感，现在见她果然如此脸色直接阴沉下来，抬眸冷冷地瞪着她，祁凤也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一切为了仙宫的脸面，他这是尊敬仙尊而不是示弱，百里云在心里将这两句话默念了半天才压下沸腾的怒火，面无表情地起身让位然后坐在了旁边薛柠让出的位置上。

他有些想念没有失忆的虞莺了，虽然厌烦了些，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

有仆从请薛柠去另外的位置就坐但是被薛柠婉拒了，她站在百里云的身后，略微垂眸刚好能够看到祁凤的侧脸，众人提起虞莺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些痴情的事迹，让人反而忽略了她那张绝美的脸。

虞莺犹如菟丝花一般娇柔，而眼前之人却像是嗜血的剑，美得张扬锋利。

薛柠看得太久，祁凤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转头，眼神没有太多的温度。

薛柠突然和她对上视线怔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

祁凤针对百里云无非是因为他狂傲的态度让她不悦，而这个据说抢了她未婚夫还逼得她逃婚的人，在她从断情峰回来后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两人毫无交集，她对薛柠全然是陌生人的态度，对她的示好也不怎么感兴趣，看了一眼就将头转了回去。

虽说失忆后的虞莺和百里云关系变得紧张属于仙宫的内事，但百里云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少主，被下了面子让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为好。

最后还是祁凤打破了沉默。

“地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祁凤单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在蒙着白布的尸体上，淡淡问道。

祁凤进来前他们就在谈论这个，杨俭看了一眼百里云的神情，见他虽脸色不好但也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会暴怒而起，就知道了仙宫现在还不敢怠慢仙尊唯一的女儿，适时开口，“这几人皆是我们杨家的小辈。”

“同样是遭到了碧落魔人的暗算。”

杨家在此处的势力一手遮天，杨二少出事后杨家直接封锁了整个城池，但依然没有搜到魔人的线索，不光如此，碧落就像是故意挑衅羞辱一样，又用相同的办法接连杀了三个杨家的小辈，还都是资质不错的那种。

杨家在正道是除了仙宫之外最大的势力，手下还养着不少实力不错的门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四个小辈死在了魔人的手里，而他们竟然连凶手长什么样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整座城被底朝天地搜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任何线索。

杨俭又气又怒，恨不得直接带人杀去魔道，不管碧落到底还存不存在，他都想把这个魔门再灭一次。

“魔人应该还在城中，他们之中有擅长易容之人。”杨俭神情阴郁，整个人像是被黑暗笼罩着，冷硬道:“我已经派人一个一个地细查，他们要么等着暴露要么就得强行出城。”

“总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虽然麻烦了些，但这已经算是稳妥的方法了，谁让世家喜欢入世享受仰望的目光和凡人生活在一座城池中，受到限制也是必然的。

如果换做是宗门就很好处理了。毕竟正道虽不似魔道那般肆意妄为，但用来搜索敌人的法宝法阵，也绝对和仁慈无关。

百里云对杨俭的做法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仙宫有几个擅长易容的护卫可以帮忙。”

他说完皱了皱眉，若不是要顾虑凡人，他其实更想直接将魔人逼出来，毕竟杨俭的这个办法太……

“太慢了。”身边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将百里云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百里云下意识地转头，祁凤还是支着下巴的动作，只是落在尸体身上的目光被她收了回来，如今正放在杨家家主的身上，他总觉得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含着嘲弄。

百里云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道:“别捣乱。”

祁凤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照这个方法，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吗？”

百里云沉默，没有说话。

杨俭因为祁凤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修道之人虽不忌讳杀生，但凡人无辜，为了与魔道斗法而连累凡人性命，那我们正道与滥杀无辜的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他一番话倒是大义凛然，但祁凤也只是嗤笑了一声，真担心连累无辜之人，那就不该把府宅建立在这里。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魔人现身。”祁凤语气随意，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她的话让众人一怔，杨俭不信任地看着她，问道:“哦？是什么？”

“碧落魔人连杀杨家四个小辈，还专挑有资质潜力的，一看就是为了报复。”

“你不妨将族内的小辈都绑起来扔在一个偏僻的宅子里，如果我是碧落的人，就算明知道有埋伏也会选择拼一把的。”她说完想到了什么，勾唇补充，“为了让诱饵更有吸引力，我建议诱饵最好是丧失反抗能力的状态，让碧落的人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但也可以是个机会。”

甜蜜的陷阱，谁也无法抗拒。

她说完后，正厅内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杨俭在她说到用小辈当诱饵时脸色就黑了下去，还隐隐带着怒火，其余人虽不似他这般，但也不怎么赞同祁凤的提议。

这么极端的方法不似正道一流。

“仙宫作为正道魁首，行事作风何时这般诡谲，简直旁门左道。”杨俭冷着一张脸，不客气地说道。

祁凤抬眼，黑沉的眼眸透着讽意，好笑道:“你不敢？”

“仙宫、杨家、柳家，正道最强大的三大势力连保护几个诱饵的信心都没有？”

“那正道也不过如此。”

以她的身份说这话就算她是仙尊的女儿也有些过了，百里云顿时不悦地打断，“虞莺，够了。”

“正道是不会用族人的安危去做诱饵的。”

“搜查魔人一事全凭杨家自行安排，仙宫只是来协助的。”

被祁凤一搅和宴席不欢而散，百里云特意留下又和杨家家主说了一会儿话，直到他脸色缓和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