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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甜糕!”“想不到老可汗喜欢甜食。”

“残荒之地,牛羊荤腥,父汗只想念京城一点甜食解解馋。”图拓满脸诚恳友好地说,“孙大人定是近日接待我们太辛苦,才看花了眼。程尚书,你说的什么雀心,小王见都没见过。”

程远尴尬得?脸都青了。

污蔑使节,罪名可大可小。

孙哲自己也不算十分确定,因此开始只自己暗中跟踪,后面又犹犹豫豫不敢明说,所以此刻愧疚难当,低头道歉。

好在图拓丝毫不怪他,反而大方说:“我离京前也不想给好朋友留下嫌疑人的印象,这样吧,使团所有人听着,把行李拿出来,让殷帅检查。”

殷莫愁脸色颇为难:“这怎么合适。”

虽这么说,但在使团所有人将行李箱子打开?时,她的人仍一一仔细检查。当然没有发现短弩雀心,除了北漠使团自己带来的东西外,剩下都是些丝绸、瓷器、茶叶、果脯等大宁风物,并无可疑。

待使团将行李重新整理,就此踏上归途。

殷莫愁将其送出城门,图拓以右手握拳敲击胸口,向其行了个北漠勇士的礼,无比诚挚说:“殷帅记得来北漠看我。我回去后会向长生天祷告,佑我两国邦交和平,佑大帅长命百岁。顾将军、孟将军、程尚书,我们再会!”

顾孟二将和程远纷纷抱拳道别。

殷莫愁豪迈地拍了拍图拓肩膀:“多谢王子。我的好朋友,祝愿你们一路顺风。”

这一刻,大家都戏霸附身。

使团由禁军接手,未来几天将一路送出京畿。剩下的秋天他们都将在回程路上,赶在冬季到来前抵达家乡,帮助家乡的人们迁徙草原牛羊。所以北漠人个个归家心切,北漠人又热衷歌舞,听说就连外出征战也不忘带上马琴和皮鼓之类的乐器。这不,还未出京城,使团便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图拓则在一片歌舞声中眺望京城繁华。

两排高高的桂花树,树下鱼鳞覆瓦,一百零八坊错落有致,使馆的地面用大青砖,连砖缝都整齐划一。他?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像大宁皇宫那样巍峨的建筑,从没见过像朱雀街这么宽大干净的街道,一切都显露着严整盛世气象。

震撼,永远也难忘初到京城的震撼。

还有京城的人们,可以携老带幼开?心地逛街,女人们谈论胭脂,聊些家长里短,男人们在酒楼喝酒吃菜,高谈阔论着国是。从学堂里传来白白嫩嫩的孩子们朗朗读书声,放了课,他?们就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和甜糕。路边的摊贩们用见惯了的眼神大大方方地与来往的各国使节做买卖。

想比起来,北漠蛮荒,天气苦寒,种不出庄稼,畜牧为生的子民们依草而居,需要常年四处迁徙,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北漠的孩子们不要说可以坐下来读书识字,常常连吃饱都成问题。有时遇到天灾,资源更加紧缺,十三个部族便开始互相劫掠,内斗频频。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宁,也是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先辈们百年来的夙愿。也是第一次,他?的欲望有了具化的想象。京城此行,蠢蠢欲动的毒蛇骤然膨胀成一条恶龙,咆哮着——

北漠要强盛,就要打出去!

父汗这代人的野性已经被大宁驯服,老家伙们没指望了,但他?还年轻,也许有一天,他?和他?的后代能坐上京城宫殿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

至于一百零八坊,足够十三部落的首领们瓜分!

想至此,图拓长啸一声,他?声量极大,如惊雷直卷上天,北漠使团里跳舞的人听见,先愣了愣,随即变换了一种更为热闹的舞蹈。

李非看得?一愣一愣:“这些蛮子抽什么风,有这么开?心吗……”

“跳舞不代表高兴。”殷莫愁淡淡说道。

李非:?

“他?们的舞蹈有不同的意义,分战前舞蹈,庆祝舞蹈,狩猎舞蹈,埋伏舞蹈等等,包括你听到的长啸,是一种祭祀舞蹈的开?端。”

李非:??

“提前为我们祭奠。”殷莫愁依旧面无表情。

翻译成汉话就一句骂人的:去死吧。

“该死的蛮子。”顾岩握紧拳头。

老成如程远,亦忍不住“呸”一声。

以为表现出来热闹的舞蹈,别人看不出来,这宿敌,竟公然在为整个京城的人们提前祭奠,仿佛在他心里,这座世界最宏伟的城市已经满是死人。

这么一说,大家都听得心里毛毛的,礼部侍郎孙哲抹把额头的汗,连连告罪。

殷莫愁摆手:“你没有看错,不必自责。北漠使团的确在暗中收罗兵器厂最新成品。”

孙哲一惊:“……殷帅早知道了?”

旁边的顾岩和程远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殷莫愁却不欲细说,只道:“还有几个使团要出京,孙哲,你去忙你的吧。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但不便请赏,改日再说。”

“不便请赏”的意思就是不方便公开,对付北漠是军国大事,小小礼部侍郎当然不敢多问,得?到殷帅肯定已经是莫大荣幸,孙哲连连谢恩,便告辞去了。

“顾岩,送信去北境,要将士们勤加操练、巩固城防,增强巡逻,北漠人如有异动,即刻来报。程尚书,今年北境军申请的兵备,能提前尽力提前运过去。”

殷莫愁下了命令,顾岩和程远领命,殷莫愁又说:“好了,你们各自去吧,雀心之事,我自有主意。”

掌军不同治国,讲究的是一个天机不可泄露,主帅常常要独断独谋,做出可能叫旁人匪夷所思但却有利长久的决定。这些道理顾岩与程远都懂,他?们虽与殷莫愁亲近,都不会多问,相信待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被告知行动计划。殷莫愁摆摆手,他?们便分头走了。

李非始终不安:“莫愁,你既知道他?们居心叵测,这样轻易放他们走……”

“你看到了,他?们不怕我检查。画舫案时,黄祥手里有一把雀心,冯标送的,后来兵器厂又查出有工匠夹带雀心成品外出贩卖,搭上的应该就是冯标这条线。孙哲看见的这次交易的确是第三代雀心。”

“你肯定?”

“还记得那北漠人打开?箱子么,箱体内有几处轻微刮痕,是雀心独有的箭头形状。可能因发现孙哲跟踪,急于返回,路上颠簸所致。后来故意引起骚乱,应该是趁乱拿甜糕与其调包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李非惊讶地看着她。

殷莫愁:“这里是京城。北漠人是我殷氏宿敌。”

李非懂了。连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北漠舞蹈,她都能分辨出其内涵,可见殷家在对付宿敌上花了多少心思。外人看去的视若等闲,背后又是多少个不眠夜。

“图拓此人,极能隐忍,他?有句话没撒谎——他?自己也还没见过雀心。据我掌握的情报,他?手下人一拿到雀心便将其委托给另一伙人运输,图拓与雀心人货分离,等出了京畿,摆脱禁军视线,他?们才会汇合。而且图拓很谨慎,他?请了三拨人马来混淆视线。”

李非大喜:“你竟已掌握这么细,下一步如何夺回雀心也算好了吧。”

“没有下一步。”殷莫愁淡淡说。

李非:?

殷莫愁:“雀心只能送他?。”

李非微讶,原沉浸在殷莫愁早已安排好一切、可以大大教训图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心思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冯标一日逍遥法外,我们就未到收网的时候。如果这时我派人去抢、或像孙哲那样揭发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殷莫愁语气透着些许无奈:“我在雀心上耗费许多心血,相信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不想看到雀心落入敌手。但他?们要将成品拆了逆向制造,没这么容易,仅做出弹射的弓内丝线,就要花上一年半载。”

李非有点悲愤,骂道:“一群强盗。”

他?越想越不甘心殷莫愁的心血被盗,暗暗立誓要替她解决此事,李非思路极活络,心闪电转,便有了初步方案,盯上殷莫愁腰间香囊,嘴角一勾,委婉道:“你看我送你的这礼物好用吗?”

殷莫愁看着北漠使团渐行渐远,满心忧虑不便外露,根本没心思注意李非那神神鬼鬼的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如实道:“还不错,确有安神之效。怎么了?”

李非:“我送殷帅香囊,殷帅是不是也该回我个礼?”

“嗯?你要什么?”

殷莫愁仍在思索北境局势,老老实实走入李非的圈套。

“给我把雀心,傍傍身嘛。”李非生怕她拒绝,指着图拓远去的方向,“你连那蛮子都肯送,没道理不送我吧!”

殷莫愁:……

这理由令人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非:“我送了殷帅香囊,殷帅是不是也该回我一个礼物?”

“要什么?”殷莫愁仍在思索北境局势,老老实实走入李非的圈套。

“香吻可,帕子亦可!多多益善,少少不拘!”李非激动不已。

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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