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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看见他只将那卷册看了一眼就失了形状方才多么轻淡从容现在却悲呼出声好像他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永远失去了某些人某些东西而那失去那么的痛多少眼泪号哭都不足以将之彻底渲泄。

他不敢动弹只能站在屋角看他无法压制的浑身颤抖听他悲恸干涸的声嘶呜咽。而后他听见他突然起身呼吸浊重声音低哑:“把张庭和邵宣也给我叫来。”他一时未解其意下意识回答:“二位大人都去屏风山了。”话方出口已意识到夏琰此时的语气不同以往忙加了一句:“我……我让人带话过去。”说话间偷眼想看他只看见他一只握拳的手放在桌面之上便忽然不敢再往上去辨他面上表情。

“那便知会他们今日申牌之前务必来此见我。”夏琰语气转淡可语意却越发冷仿佛那场痛哭抽去了他幸存的身体里仅有的温度冷得那小厮莫名地汗毛皆竖。小厮匆匆忙忙领命告退可到了门边又听夏琰的声音:“还有。”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却也只能停步回身恭恭敬敬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灵堂那有个人在打扫。”夏琰道“叫他过来。”

小厮有点讶异。早上众人离府前往屏风山灵堂有些物事连同棺木都搬走了更落了一地纸钱自然要留一两人打点清理重新布置。但适才过来并不曾路过灵堂不知夏琰又是如何得知那面正有人在清扫此时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应声而去。

夏琰取过桌角墨条慢慢地在砚中磨起。他曾在这里替朱雀研过许多次墨听他说一些无关武学的旧事——那时觉得颇为无聊可从今往后大概再无人会与自己如此琐碎而谈了。他渐磨渐快终于展卷取笔蘸墨疾书。憾或是悔都已无关紧要此时此地万般只化作恨——复仇唯有复仇——必须要做的就必须这样去做!

门“笃笃”轻响两声一个身着白布短衫的男子不大确定地站在书房门前小声试探:“大人您找我?”

夏琰由他等了片刻才放落笔。一切戾恨仿佛暂时于适才的笔墨之中栖身又仿佛因这番笔墨愈发翻腾而上此时的他身周煞意起落不定看在那男子眼中仿佛连他的表情都在阴晴变换。

“你叫我什么?”夏琰抬起头来。

“大……大人。”短衫男子垂低头显然有些紧张了。

“大人?”夏琰目色幽深。

短衫男子喉结滚了滚大约是咽了口唾沫。他仿佛想嬉笑些蒙混句什么又似乎觉到了某种威压而无法将那想好的蒙混说出口来末了他终于只能咧了嘴:“大……大哥是怎么发现我的?”

夏琰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在得到这个称呼之后他将适才的手书折了一折扬手:“把这封信送去给拓跋孤。”

手书平平飞至男子往怀里一接:“是要我跑腿啊?”

夏琰冷冷:“若天黑信还没到青龙谷你的腿也不必留了。”

男子差一点要跳起来却又并不敢跳:“天黑?现在已经快午时了。我就是头骡子也没那么……”

“那你就找头骡子。”

男子却好像回过神来:“不对不对——这个不是要紧要紧的是——你让我去给拓跋孤送信?我是送信还是送命?”

“你也可以现在就送命。”

男子仿佛没话讲了。自己或许是在说笑可是夏琰看起来并不打算笑。

“那……我能不能问问……在青龙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子的语气和目光变得很恳切丝毫未曾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此时此境的夏琰恐怕非常不合宜“到现在为止没一个人说清楚到底那天……”

室中的杀意陡然暴涨如寒风有形骤然倒刮起他周身每一根汗毛令得他浑身一瑟缩住了口。“你只需要送信。”夏琰面色青冷显然极是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可他或也实未料到面前这个男子大约天生便要比别人话多一些竟然又问:“那信上写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不然——我送去心里没底。”

夏琰将他又看了一眼“……你叫什么?”他忽然问。

“我啊我叫‘戎机’。”男子听问名字欣然以告。

“好戎机。信在你手里你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这一路何时都可以打开看。”

戎机微出意料怔了一怔随即老实不客气当真就下便打开看了起来。可便是这一看他仅有的那三分无赖或是嬉笑之意瞬时消尽面色竟有点发白。“你认真的?”他脱口道“三天?你真的要……”

夏琰将身靠向椅背面孔随即落入阴影表情竟已看不真切。“你若能今晚将信送到他还有两天时间。”他的语气不带一丝起伏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否则我怕他来不及准备后事。”

“可是你现在重伤在身就算带上人手怕也奈何不了这个姓拓跋的——我说大哥你这才刚被他弄没了半条命就算报仇心切也从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厌恶听到的四个字是什么!”夏琰声如玉断室中已然散去些许的杀意再次聚涨起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压迫如有实般裹住戎机心胸他咽喉好似被什么灌满一时竟难吐字。“‘从长计议’。我不想听到‘从长计议’这四个字!你是觉得我杀不了拓跋孤还是觉得他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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