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锉刀和牧羊犬分别与高川拥抱后,便冲下了斜坡,没入茂密的灌木丛中。当高川无法用肉眼看到两人后,连锁判定也在之后的五分钟,再也观测不到他们的运动状态了。为了提高搜索耳语者的效率,连锁判定的范围一直扩张到千米的模糊观测范围,如今无论如何,都难以找到其他人的踪迹,高川便又重新缩小了观测范围,以增强观测精度,然后,迈开脚步,朝着背对太阳的方向行去。
他没有目标,没有线索,也没有感觉,只是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虽然之前对两人说要前往其他营地,重新取得和外界的联系,但是,究竟从哪个方向离开,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当他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候,却又有一种犹豫滋生出来,让他不自觉放缓脚步。也许离开这里,重新获得通讯信号后,可以利用网络球或澳大利亚方面的力量扩展搜索区域,亦或者抢在新世纪福音之前,将自己和锉刀两人的猜测说出去,给各方一个心理准备。
眼下这种自己失去联系,而新世纪福音却可以大肆借助“高川”的名义展开行动的状况,似乎才是最需要避免的——虽然有这么思考过,可是,正如锉刀和牧羊犬所担心的情况,高川无法否认,自己也有放纵新世纪福音,让耳语者摆脱桎梏的想法,哪怕明知道,新世纪福音的所作所为,将会导致许多人的死伤,而这些死伤即便算一份在自己头上,自己也没有理由去狡辩。
不,或许应该是,正因为明知道会死伤许多人,却仍旧觉得耳语者更重要的自己,就是如此的自私,这不是可以辩解的事情——如果辩解了,自己会觉得开心吗?会放下愧疚吗?高川给自己的答案是:不会。
是的。哪怕愧疚,也甘愿承担背信背义背国背叛者的名声,去让耳语者得到解放,让她们可以从前线退往后方,在末日到来,逃无可逃之前,重新回到那隐秘却相对安全平静的日子里。这就是高川的想法,在向着背对太阳的方向行进中,他渐渐的,清晰的,肯定的,了解到自己这一私愿。
这个时候,无论过去做了多少拯救他人的事情,哪怕国际上也已经为他冠上英雄的名头,高川也再也如同不久前那样坦然地接受“英雄”这个称号了。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被赋予英雄称号的自己,杂质是如此的深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新世纪福音真的己方推断,那么,自己就不仅不再是英雄,而且还会被视为背叛者,先不提中央公国方面如何看待自己,哪怕在国际上,其他人不会明言,甚至在利益的趋势下,会继续保留高川的英雄称号,但是,在私下里大概也不会觉得,高川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吧。
在不久前,虽然在宣传的力量下才获得了英雄称号,但的确是有人用着看待英雄的目光看待高川,但是,在不久后,这种眼光就不会再存在了吧。因为,会为了私愿而放纵敌人消灭己方盟友的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称之为英雄。
“果然,高川是没办法成为所有人的英雄的。”高川这么想着,不由得就有一种哀伤想要落泪的情感浮上心头。
即便如此,这样的哀伤也仍旧无法阻拦他的脚步。在过去的那些痛苦的日子里,高川们所留下的遗憾要多少就有多少,英雄梦想不知道破灭了多少次,而比之更加凄惨的情状,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一次的痛苦和哀伤,对比起高川所经受过的痛苦和哀伤的总量,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在脑硬体的驱动下,这丝丝絮絮的情感,一点点被磨灭了。
高川的意志再次武装起来,一如他的义体般坚硬。
当夜晚再度降临的时候,高川才走出了丘陵带,在最后一处丘陵顶上,眺望到了下方远处已经半毁的村庄。黑烟从塌方的建筑中涌出,视其浓度似乎才刚刚发生火灾不久,不过,火光已经渐渐熄灭了。高川对这副景象有所猜想,但从理论上说,即便是战争不像其他洲陆那么惨烈的澳大利亚,在一连串的全球灾变中,仍旧坚持在地表生活的人,应该不会太多。眼前的村庄虽然地处偏僻,但澳大利亚也已经事先迁走了居民才对。
如此一来,在那里发生的火灾,应该不至于牵扯到平民百姓。反过来说,如果这副景象和新世纪福音有关,是宿营地事件的延续,并牵扯到了平民百姓,高川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愈加深刻的觉得责任是在自己这边,从而感到多倍的痛苦。
如果自己快上一步的话……虽然这么想于事无补。走上这个方向就不是刻意的选择,这就愈加显得自己看到了这个村庄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自己在路途上,没有使用速掠而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却又是自己的选择,同样根本无法更改。但高川仍旧不由得去想。在这个世界上,一步错步步错的情况,从来都不缺少,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不也是命运硬要让人去承受这份痛苦吗?
高川不希望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展开速掠,从丘陵奔下,迅速进入村中。在进入之前,连锁判定已经横扫了整座村庄。
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很难通过残骸来判断曾经有过的活动痕迹。高川看向视网膜屏幕中的通讯信号,仍旧是一片盲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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