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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神父似乎被从一个深沉的噩梦中惊醒,他用力甩着头,声音就好似背负着万钧的巨石,让无名之子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状态有多么不好。明明自己才是最弱的人,无名之子如此想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得爱德华神父的情况原本应该是率先出现在自己身上才对。
“是的……没有时间了……”爱德华神父艰难地说,他的目光努力凝聚起来,让无名之子可以感知到一个模糊的焦距。但与此同时,无名之子也绝对爱德华神父的视线聚焦的地方,根本不是近在咫尺的自己。
爱德华神父用力推开无名之子,用嘶哑的声音说:“原本是我需要做的,但是我的情况很不好,只能让你自己做了。”
“我该做什么?”无名之子没有任何抗拒,反而在声音中带着理解。
如何才能调动无名之子的力量?相关的事宜,其实女巫VV有对爱德华神父说过。在三信使之中,爱德华神父的才华尤为被看重,尽管四天院伽椰子也变成了拥有可怕的神秘力量的存在,但是,在自我管理和思考层面上,爱德华神父才是最接近女巫VV的人,也只有他可以按照只言片语,将女巫VV使用无名之子的方法推导出来,并根据当时情况加以调整,以确保成功率——要将一个无可名状,无法想象,正体不明的东西束缚在无名之子之中,让其显性显形,照本宣科地使用仪式是不行的。
爱德华神父出身自末日真理教,对那些充满了风险的献祭仪式有着深刻的理解,所有的献祭仪式都有着一个严格的轮廓,同时也存在一个因时因地制宜的精细过程,而并非是外人所意味的那样粗暴直接。他也十分清楚包括网络球在内的那些敌视末日真理教的神秘组织是如何看待这些献祭仪式的,那些人以为是仪式的灵活性决定了仪式的适应性,进而决定了仪式可以肆无忌惮地就地取材,便能在符合一定概念性的条件下完成——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在爱德华神父自己来说,再也没有比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更为精细复杂的仪式了,为了能够在某种针对性的条件下完成仪式,需要对一部分核心的重要素材进行调整,那些可以就地取材的东西,在整个献祭仪式中的作用,更偏向于一种迷惑视线的障眼法,亦或者是用来掩饰真相的谜语,最重要的东西就掺杂在一堆可有可无的东西中,进而减少仪式被破坏的几率,并在可预计的范围内,将核心向那些原本可有可无的素材中转移。
使用无名之子的方法,本质上就是一种献祭仪式,当然也参考了末日真理教最擅长的献祭仪式做法。那些最为核心最为隐秘的知识和经验,在整个新世纪福音中,只有女巫VV和爱德华神父两人才具备。
所以,一旦女巫VV无法使用无名之子,那么,这个任务本来就会落在爱德华神父头上——即便女巫VV死亡,她所持有的三信使力量连锁失效,也不会让无名之子这保险彻底沦为废物,爱德华神父也依旧可以从自己这里,完成三信使力量连锁的最后部分。
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必须这么做的时刻。
可是,即便爱德华神父自己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完成献祭仪式的具体布置了。在他的吩咐下,无名之子毫不犹豫地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血涌出来,比无名之子所想象的还要多,但是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仿佛在那刀子割破手腕的时候,就注入了某种麻药。这把刀子的外形也是无比古怪奇特的,虽然说是刀子,但也只是找不到更准确的形容而已,甚至可以认为,那根本就不是刀子,而是某种活着的东西,那是爱德华神父的九九九变相之一——整个献祭仪式中,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将起到重要的穿针引线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无名之子在三信使力量连锁中,排在爱德华神父之后,如果这个保险可以随便就调整到第一位优先使用,当然是最好的,然而,实际上无法做到。
从手腕伤口处涌出的血量还在增大,已经超过了哪怕没有见识过割腕,也能意识到不同寻常的程度。无名之子盯着自己的手腕,盯着自己的血,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从自己的体内流出,而自己除了手腕麻痹之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普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肯定要奄奄一息了,可自己却没有任何疲惫感,也不觉得寒冷,就像是自己仍旧拥有的血量,是眼下流出的几十倍。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也没有错,只是,无法理解,如此多的血量究竟是如何在自己体内保存的。他和其它的三信使不同,平时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定期参与健康诊断,可是去过那么多医院,都没有人看出他和常人的区别,无论是多么精细的医疗设备都显示他的生理构成和状态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差别——如今差别出现了,尽管一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群古怪神秘的超人组织中,显得十分特殊,可是,这一刻,特殊感被扯平了。
血液在两人的注视下,被新的力量引导,这股力量来自爱德华神父。在无名之子的眼中,爱德华神父正在变形,可是,这种变形又像是一种错觉,他觉得爱德华神父的轮廓有重影,最外的轮廓保持眼前所见的人物形象,可是内部的重影轮廓却在扭曲成别的什么。那就像是被风吹动的烟柱,像是在旋转底座上,随着手势变形的陶土,发出听不见的声音,却能让人觉得它在发出声音。仔细去听,就会不由得有一种想象:这个声音变得清晰起来,起先是单调刺耳,随后有了丰富的波动,却也没有变得优美,人性的邪恶,理性的破败,感性上的背德等等,那些一个人所可能存在的负面的东西,都如同颜料般在调色盘上,被无形的画笔搅拌成别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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