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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支走了所有人,缓缓踱步到他面前,深深地看着他,问:“叶炫,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他低头,不敢直视,跟随这个男人八年,虽然有时候觉得完全不懂他,但是这方面他还是了解的,只要是这样看着他,这样问他,一定是知道他在撒谎。
所以,他不敢吭声。
男人便笑了,负手背过身去,留了一个背脊给他,然后说:“其实,朕早就知道,朕只是相信你,不想揭穿你,一直在等着你开口,这半块玉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的吧?”
他当时就震惊了。
男人回头瞟了他一眼,继续道:“女芳节那日,凌澜能够挟持皇后,也是你助的一臂之力吧?当时,朕就觉得奇怪,皇后为何会突然跑去天牢?还有你,那个时候,你不应该是陪着朕在未央宫的吗?结果也在天牢,不是很奇怪吗?还有夜里,听说你带人去一个农院围剿了一个女人,结果还是让那个女人跑了。就是她吧?”
男人转过身来质问着他,他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是,朕让人查了你那日有些什么异常,很多人说,你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剑鞘上还挂着一枚玉佩。所以,朕就猜想,应该是玉佩的问题,将皇后给引去了天牢。当然,朕知道你是无心的,你只是被那个女人利用了,不然,你也不会夜里带人去围剿她。而且,你跟随朕多年,你的为人跟忠心,朕明白。”
他当时就跪了。
除了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是曾经的副将,还是现在的禁卫统领,这个男人的确给了他所有的信任,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死心塌地追随这个男人的原因。
忠心,无论是下属,还是臣子,这个是首当其冲必备的东西。
他也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只是,那一夜,他放走了那个女人。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纠结得要命,自责、后悔、无奈,很复杂很痛苦的心情。
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皇后就不会被炸死,虽然他一直不明白,就算他剑鞘上挂的七公主的玉,为何会将九公主的皇后去天牢。
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他害死了皇后。
所以,他决定从此以后跟那个女人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若下次,两人狭路相逢,他定不会手软。
他当时也是这样跟这个男人保证的,当然,他如此保证并不是奢求这个男人的原谅。
这个男人的狠,他早已见识过,无论是曾经当将军的时候,还是后来做了帝王,这个男人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每一个背叛他的人都死得很惨。
所以,他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谁知,男人竟然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人说:“既然朕一直没有拆穿你,说明朕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你!你还是朕能相信的叶炫吗?”
男人当时拍着他的肩说着这句话,那样子,让他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日子。
每次出战前,男人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说,叶炫,对于我们这种上战场的人来说,每一次出征都是奔赴未知的命运,说不定就是永别,所以,珍重二字要早说。
就是那一拍让他彻底的崩溃,他斩钉截铁地告诉男人:“是!叶炫还是曾经的叶炫!”
然后,男人就拿出了那张地图,跟他说:“想办法让那个女人拿到这张地图。”
当时他不解,怎么会主动将秘密制造兵器的地图给人家?
男人说:“地图是假的,朕只是想要揪出对方的团伙,你放心,朕会放过那个女人,朕也爱过人,理解你的心情。”
他接下了那张地图。
心里很难过,也有些犹豫,他很清楚,一旦走出这一步,他跟那个女人不仅会是陌路,更会是一辈子的仇人,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男人的旨意去办。
谁知晚膳的时候,他正欲进营帐禀报事情,却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男人跟赵贤的对话,男人问赵贤,地图上确定涂好了‘一时殇’吧?赵贤说,万无一失。男人说,嗯,那就等着叶炫将地图给那个女人,今夜有好戏看了。
当时,他就震惊了,‘一时殇’是一种毒药,中毒后一个时辰毒性发作,故得名‘一时殇’,且只作用在女人身上。
原来,说什么揪出后面的团伙是假,揪出叶子才是真。
他很难过,也很迷茫。
他一个人在夜风中走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了,只不过,他带了一个火折子,一个放了媚香的火折子。
因为‘一时殇’这种毒很奇怪,虽说只作用在女人身上,可对于刚刚交合过的女人来说,作用就很小,几乎不会中毒,就算中,也是非常轻微。
所以,他将叶子带去了山洞,他要了她。
他想着,就算这个男人事后知道,也没关系,他又不知道他是因为得知里面有‘一时殇’才这样。
谁知道,最后的最后,地图上竟然不是‘一时殇’,而是‘醉红颜’。
而‘醉红颜’的条件却正好跟‘一时殇’相反。
只有不是处子之身的女人,才会中毒。
那也就是说,他等于亲手给叶子下了致命毒药。
谁也不知道他得知这一真相时的心情。
终究是他低估了这个男人。
其实想想也是,曾经在啸影山庄,这个男人就用过同样的方法,故意跟赵贤对话让皇后听到,将皇后引去了住着镇山兽的缠云谷。
对自己爱的女人,这个男人尚且这样,何况是对他?
可是,既然说了相信,为何还要这样设计?
而且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
见男人转过头继续看向身前的湖面,没有理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为何要骗属下?”
“你是在质问朕吗?”男人终于再次转过头,脸色也由刚刚的面如表情,变得冷寒。
“你又何尝没有骗朕?不错,朕是想揪出那个女人,那个一直藏在朕眼皮底下、玩弄朕于鼓掌之中的女人,但是,朕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朕想试试你的忠诚,看看你是不是那个言行一致的叶炫?结果,朕很失望!”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锦弦一瞬不瞬地凝着他,一字一顿。
叶炫一震。
失望?
到底谁让谁失望?
他已无力去想。
眼见着十二个时辰转瞬就至。
“恳请皇上赐属下解药!”
叶炫一撩袍角,对着锦弦跪了下去。
所有站在后面的人皆是一怔,因为隔得有些距离,且两个男人的声音不大,只知道两人在说话,却听不到说什么。
看帝王的脸色,猜测应该没有什么好事情,如今见叶炫一跪,更是确定帝王在生气。
正各自猜测,会不会跟刺客有关,或者跟皇后坠湖有关,就猛地听到帝王忽然冷声问向赵贤:“赵贤,夜里清查人员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没有查到?”
赵贤连忙躬身上前:“回皇上,只剩十几人。”
“继续将那十几人给朕查完,即刻,现在!”
赵贤躬身颔首,领命而去,跪在地上的叶炫面色一颓,重重闭眼。
人群中,鹜颜垂下眉眼,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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