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老了可不一定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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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幕黑，方益志夫妇还有方益强三人正陪着老爷子在海边来回走着，脚步不快但很有韵律，时而扭头看向海面极远处，如同一面略凸起的镜子。

“哎！活了一辈子，总算是亲眼见到大海是个什么样子，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无憾啊”方金福看着仅剩下最后一丝余晖的落日，感叹道。

方益强听着别扭，猛吸了一口烟“爹，您说那丧气话干嘛，现在不挺好的吗？没听小伟说嘛，等明天咱还得去北京转转哪”

“对啊，爹！咱现在有条件了，您想看到什么时候都行，大不了北京咱不去了就是”方益志跟着说道。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传来“爷爷，你想住在海边吗？我干脆在这里买套房子得了”

话落，方浩伟几个人就赶了过来，下一刻，方浩伟和方浩哲几乎是同时快走几步，分别扶住了老人的左右胳膊。

方浩诚慢了一步，也就没再动作。

被两个孙子扶着，方金福显得很高兴，沧桑的挂满了褶皱的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断过，最后他目光停留在了方浩伟身上“你小子啊，这里也买、那里也买，挣点儿钱怪不容易的，要是真有心啊，你诚哥快结婚了，你琢磨琢磨他们还差什么哪”

“呃”方浩伟神色一僵，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果真认真想起来。

那边刚刚驻足的方浩诚听到后却是身体一阵不自然的颤抖，而后悄悄看了王朝霞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老人身上“爷爷，您说什么哪，我能差什么，该买的都买了”

方金福轻轻摇头，目光又看向了远处变得一片漆黑的海平面，显得是那么的飘渺而深邃“行啦小猴子，别以为我人老了就糊涂了，这眼睛能看得见、耳朵能听的着，我这心啊也能明白，家！家！结婚不就是为了组个家嘛，可没房子又何以为家！对爷爷来说小伟是我孙子、阿哲是我孙子，你也是我孙子，都没分别的，你们兄弟还分那么多彼此干嘛，不就是一套房子吗？小伟，你给我落句实话，成天的听你说买这买那的，你哥哥这套结婚的房子你买是不买，要不就当我老头子借你的……”

听到这里，方浩伟哪里还敢再任由老爷子说下去，慌忙扯开了扶着的右手，走到老人身前，砰的一下双膝跪在了地上，接着在其他人还不明所以时先对老人跪拜下去“爷爷，我给您赔罪啦，房子我买，回去了就买”

“爹，您这是…”方益强也是身体一阵，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忙呵斥着方浩诚把还跪在地上的方浩伟给拽了起来，他心里涌着说不清楚的感动。

说实话，自己没多大的本事，早早的也离了婚，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却也都很争气，谈恋爱、找对象、事业基本上都没用自己操心，这眼看着大儿子该结婚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是租来的，他心里也不好受。

也想着像别人家孩子的父亲一样，信手一挥‘儿子，结婚吧，房子老爸给你准备好了’

后来……

后来方益强也试图把注意打到那个曾经在乡下混的不如意，可是却偏偏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的兄弟身上去，只是这个口他怎么也开不了，却没想到今天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老父亲竟然依他的名义说了出来。

这个五十多岁，历尽了各种艰难的单身男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把方浩伟拽起来的方浩诚的眼睛也同样红了，不过他却是因为老爷子那一声‘小猴子’

多少年没听到这么个称呼了啊，方浩诚差点没控制住哭出声来。

方浩诚本身是属猴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人也比较活泼，可那时候父母都早早的离了婚，他就一直跟着爷爷过的，有时候他上蹿下跳的让老人看不过来，就会喊他‘小猴子’，只是随着生活的无奈离开了那片故土之后，这称呼就没再听到过了。

至于说老爷子突然提出这么个事情来，怕是前天晚上媳妇撺掇着自己找堂弟借点儿钱买套房子的事情被老人听了去吧！

其他人固然是被深深的震了一回，一时间都沉默下来，直到老人回过神来“好啦，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阿诚，爷爷晚上想吃点儿海鲜，你去那边几个摊位问问去”

到底是老于世故，老人这个吩咐不大不小、却恰如其分，刚好让平白受了好处的方浩诚心里会稍微平复一些。

当然，一套房子决然不是请一顿海鲜晚餐就能抹平的事情，不过这也得看双方的关系，正如方金福说的，都是他的孙子，这理由就足够了。

晚上吃饭时，方浩伟郁闷的问了爷爷一句“爷爷，您就那么肯定我能买得起房子”

老人呵呵的笑了“你个小滑头，刚才还说在海边给我买房子来着，这海边的房子总得比咱住的那里鬼吧，别以为我老了就犯糊涂了，你要学的还多着哪”

“哦”方浩伟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把满腹的郁闷转移到了桌面上的海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