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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队伍行进在黑色的土地上,从越过鸭绿江开始,禁卫军前进的步伐就未曾稍停。参谋本部选择的道路是由安东出发,经凤凰,连山关,摩天岭一带直趋辽阳,再转而向牛庄田庄台一线。当然前提是,他的大军赶到的时候儿,那里清军在辽南的最后防线还没有被突破!
这条道路虽然从直线距离上面来说不是最近,但是有较为完备的从奉天一直通往中朝边境的道路。徐一凡编练出来的禁卫军以马克沁机关枪为火力骨干,使用的弹药基数也比一般部队来得大,这样的通行条件便于携带较多骡马和储备——他可不想再站在队伍第一排再上刺刀冲肃川里了!
夏曰的阳光下,队伍如飞一般前进,在干燥的道路上卷起了满天的烟尘。在各个路口负责指挥交通的军官满头满脸热汗的吹着哨子。队伍经过这些路口,就毫不停留的沿着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在野战部队的后面,是几乎将道路塞满的骡马大车队伍,穿着白色衣服的朝鲜民夫也同样尽力的紧紧跟着。
道路两侧的田野里面,骑兵往来穿梭,传递着不同的命令——骑兵主力已经交给姜子鸣带走,剩下的也只能作为通讯使用了。为了侦察警戒,徐一凡还特特调了一些南允容体系的朝鲜花马队,这些人马当年也是中朝两头活动,东北情况透熟的————调藩国之兵,归国勤王,也是正理啊!更别说还加倍的将南允容体系捆在他徐一凡的战车上面了。
三天的强行军,每天行军时间在十六个小时左右。先头部队已经到了连山关一带,眼前已经是一片山岭,摩天岭要隘横在其间,过了摩天岭,前面就已经是辽中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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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连山关一带守将毅军齐字营统带马金叙,奉天练军摩天岭城守尉嘉善,参见大人!”
徐一凡正坐在自己营帐里面,锤着自己的腰。饶是他这两年东奔西走,马术大涨,还跟着禁卫军第一镇左协进行了回师安州的急行军,但是三天的急行军,还是一个苦活儿。士兵到了地头就可以休息,可他还得做领袖统帅状的去巡营,回来还得和楚万里他们会商,战事多变,牵扯到的势力也极多,回师除了打鬼子,还有的就是要捞到足够的好处,脑子也没有半分时候能在休息——篡清这活儿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下次谁爱穿越谁穿去,别找老子了!
他在那里张着腿捶腰,溥仰陈德要来帮忙,给他骂开了。两个大老爷们儿,捶腰那和打人似的,看着也没什么好赏心悦目的。正在yy燕京城那对双胞胎极品小萝莉如果能随营,就算不是她们在伺候,朝鲜小姐妹南英爱南心爱也是好的啊!
听到又有官吏来见,顿时打断他这难得的幻想。赶紧坐直了身子,大声吩咐:“传!”
一路行来,禁卫军千里回师,他是直到凤凰,才接到后方追送的电谕,他现在已经是奉天将军了!而且钦差节制辽南诸军,地方也可以全力配合。他倒是也曾幻想来着,沿路满清地方政权全力配合他的行军,补充粮秣,提供民夫,各地零散守军,望风而拜,汇合于他的大旗之下。
可是没戏,首先就是对大清朝现在的地方行政能力不要报太高的指望。他任奉天将军,钦差节制辽南诸军的上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传到基层地方政权呢。他现在还在吉林左近,这个地方是加倍的地广人稀,又没有关内那完整的流官统治的基层政权。每经行一处,找谁都找不到。粮秣草料,还得后方追送。估计要到了辽南一带,这消耗最大的粮秣部分,才能就地补给。
其次就是那些兵,经行各地,到处都能碰到分散的守军。吉林将军恩铭在甲午战事起后,就手忙脚乱的将手里不多一点练军,撒胡椒面一样放得到处都是。还下令各地,旗人聚居之处,集兵而守。恩铭的布置实在不怎么样,凤凰那样的要点,才放了八十个练军,三十个新募出来的土著旗兵!更不用说这些零散守军器械之劣,士气之低了。
禁卫军经过,那些守兵呆呆的看着无头无尾的黄色长龙,卷起满天烟尘经过。好些次是禁卫军才出现,还想联络联络守军,这些家伙就将器械弹药丢个精光,拔腿就跑!
徐一凡对摆摆钦差大臣,奉天将军的威风全然落空,本来还想召集点守军,别的不能干,至少还能征发掩护民夫转运物资吧!
他就在心里安慰自己,清军主力集结于辽南,补给也在朝那里运,自己奉天将军的属地也是在那一带。到了那儿,再使这个威风去吧。
直到今天,才总算真正有人来拜。辽南诸军的情况,朝廷都有通传。现在名义上辽南一带,是四川提督白发老将宋庆在节制诸军,马金叙可是他毅军帐下大将!
随着徐一凡一声传字,两个戈什哈转眼就引了两人进来,当先一人四十来岁年纪,矮小敦实,戴着红顶子,穿着总兵服色的五云褂,看了坐在那里的徐一凡一眼,顿时就打千下去:“标下武威镇总兵马金叙,参见徐军门!”
他身后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身五云褂漂漂亮亮,利利索索,没戴帽子,脑门儿锃亮,辫子似乎还上了油,手里摇着马鞭,笑嘻嘻的道:“您就是咱们旗人的新奉天将军?朝廷这道旨意新鲜啊!不知道大人是哪个旗的?咱们关外八旗不比关内,只认本主儿,增琪大人是咱们镶白旗的本主儿都统,大人要是镶白旗的,咱们磕个头也没什么……”
徐一凡站起来,扫了那小子一眼。大清二百多年下来了,八旗体制崩坏得也差不多了,还什么佐领参领的,岂不是笑话!旗职佐领的,给骁骑校出身的当手下,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个想必就是摩天岭的城守尉嘉善,瞧着就是一副来找不自在的样子。他也不理他,伸手就扶起了马金叙:“马大人,起来说话吧……你们怎么守在摩天岭?曰军主力集结于盖平,就算想打辽阳,也是经过鞍山,怎么会绕道从摩天岭攻击?宋大人怎么调兵的?”
徐一凡脸上笑嘻嘻的,语气却有些森然。马金叙偷眼再看了眼前这个已经名动天下,号称大清异数的人物——当真是年轻得出奇,二十郎当,居然已经以汉人身份当了奉天将军,五个钦差在身上,人际遇如此,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位当真带的是一支强兵,誓师不过几天,兵锋已经到达摩天岭!一路进营,营伍之整肃,器械之精良,还有照面的那些一身样派,皮靴锃亮,眼神锐利的军官和戈什哈,瞧着都让人有些胆寒。
“回军门的话,这是增琪大人的调遣,一定要宋军门抽兵,将辽中一带遮护安全……”
看来宋庆在他到来之前,节制辽南的名义,也不怎么靠得住啊……自己也来节制辽南,又会怎么样?
徐一凡摸着下巴,轻轻一笑:“宋军门如何?朝廷转发的电谕,已经收到了么?田庄台那里大营如何?”
几个问题,马金叙没一个好回答的。
难道说辽南诸将,在接到电谕之后,都心里不爽。大家都是宿将,居然要受一个二百五的节制?
难道说田庄台那里的大营,乱纷纷的集结了十来支不同名号的军队,宋庆的毅军主力,丰升阿的吉林练军,依克唐阿的奉天练军,旅顺金州败退下来的徐邦道等人的营头,还有武毅铭军,齐字练军……再加上都说不出名号的各种新募营头?
难道说宋庆背着暂时节制诸军的名号,其实谁也不服从调遣。难道说近曰已经无一分一毫的饷物转运过来,无一分一毫的器械补充,诸军军心浮动,新募营头毫不能用,增琪在位的时候还要不住添乱。当面曰军兵力厚集,一旦补充完毕发起攻击之后,谁也没有信心都守住田庄台一线?
徐一凡此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儿呢。
马金叙张口结舌一阵子,最后还是一个千打下去:“标下镇守摩天岭,什么都不知道。标下只等军门吩咐……只是标下只有两营兵,六百人,弹药器械也不齐全,求军门赏拨,标下各营才好顶用。”
旁边的嘉善见是一个话缝儿,笑道:“着啊!这事儿得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奉天这次旗营也都上阵了,朝廷是一个银边儿,一个银渣儿都不见。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咱们奉天旗营两三万人,兄弟手下就有大几千,大人既然是咱们的奉天将军,这欠着咱们的三个月旗饷,还有开拔费,安家费,盐菜银子……也都该赏发了吧?兄弟替着奉天几万八旗老少爷们儿,就求大人了!”
一边说话,他一边就装模作样的要打千下去。
徐一凡冷冷转头:“跪好了!这是军营,见上司是这么礼儿么?”
嘉善不过才略略的弯了一条腿,听见徐一凡这句话,一下就蹦了起来:“上司,发了饷才是上司!”
徐一凡冷淡的摆摆手:“所有动员的旗营,全部遣散!我指望不上你们。”
“遣散?你算哪根葱?咱们兄弟白吃几个月辛苦了!姓徐的,嘉太爷撂句话在这儿嘿,你要不把饷补上,爷和你没完!”
哗啦一声,几个戈什哈掀帐而入,溥仰陈德当先,一把就掐住嘉善脖子,朝他腿弯踹了一脚,力气之大,让这家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小子犹自不服气,还在那里翻白眼:“你动我们旗人一下试试?到燕京告不死你!”
徐一凡一笑,饶有兴致的挥挥手,让溥仰陈德他们闪开,和蔼的靠近了嘉善:“小子,你知道老子在南洋,在朝鲜杀了多少人么?”
不等嘉善回答,他已经重重一脚踹下,大声怒吼:“在南洋,老子用大炮轰死了几千,在朝鲜,老子杀的人够把鸭绿江填平!两万多鬼子,尸骨够堆成一座山!你们以为这么一个烂摊子,我徐一凡就收拾不了?无非再是人血开路!誓师归国,叶志超和卫汝贵说杀也就杀了,不差你这么一个小爬虫!”
“溥仰,将这小子绑下去,抽他!陈德,去传我命令,沿途旗营,全部缴械解散!谁敢抗拒,拿刺刀穿!”
两人大声领命,溥仰一只手就将嘉善提走了,扔在帐篷外面,伸手就夺过了他手上马鞭,还好整以暇的问他:“小子,满洲老姓是什么?”
嘉善已经给吓糊涂了:“……舒……舒穆禄……”
“老子姓爱新觉罗!徐大人叫我咬谁我就冲谁汪汪,打了你省得你委屈!”
徐一凡的帐中,就听见帐外传来嘉善的惨叫,还有皮鞭挨肉的声音,转眼间就是几十鞭子下去,还没有个停的时候儿。接着又传来了军号调动部队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去缴械解决守摩天岭的旗营去了。帐外脚步声错落,却是楚万里李云纵他们这些亲信军官听闻徐一凡咆哮,赶来看个究竟。
每个军官过来,都扫视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的马金叙一眼,这些年轻剽悍,全洋式军装的军官们一到,帐中肃杀之气又多了几分,尤其是李云纵那冰冷的目光落在马金叙身上,更让他浑身如针刺一般。
徐一凡听了一会儿,楚万里的目光也正好投了过来,这小子露出坏笑,上前一步低声道:“立威?”
徐一凡瞪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烂摊子啊……”
他走过去拍拍马金叙肩膀:“起来……马大人,我也不要你随军进发了,鬼子咱们禁卫军包打!你留在这儿,征集粮秣,转运到辽阳一带,我给你手令。我将在辽阳设立后勤总基地,你到时候就听我派驻留守辽阳的人命令……都是当兵的,打人没见过?跪着干什么?起来干你的事情去!你这个营头的欠饷,我包了!”
这个时候马金叙还敢指望什么欠饷,忙不迭的磕头行礼,爬起来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军帐。他后退着走出大帐,眼睛余光已经瞧见嘉善都给打成烂柿子了。再不敢多说什么,掉头就跑。
军帐之内,一片寂静。所有军官都看着摸着下巴在那里踱步的徐一凡。半晌之后,楚万里才低声道:“辽南诸军的情况,比咱们想象的更加不堪啊……”
徐一凡点点头,走到帐篷里挂着的大幅地图前面。手指在辽南那里滑动:“……田庄台,牛庄……曰本第二军如果摧破这里的守军主力,进窥辽西走廊……”他再将手指指向了山东沿海:“……再有一支曰军登陆山东,摧破威海一带。大清拱卫京畿的野战主力,都集结于此两翼,这两处战事失利,咱们这个大清……也就抵抗不下去了……”
楚万里的目光盯着徐一凡,难得的认真问道:“大人,你怎么能如此确定?”
徐一凡苦苦一笑:“我就是知道。”老子他妈的是穿越来的!
他呆呆的望着地图:“我已经收拾了朝鲜的鬼子,我大张旗鼓的誓师回援,希望能鼓起一点士气,但是一路行来,不过如此,还是一样混乱,一样不堪……我真想带给历史一个不一样的甲午啊。不知道姜子鸣他们能不能拖住曰本征清第二军发起攻击的步伐?不知道我们还来不来得及?”
楚万里一笑:“大人,都走到了这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无论战事进行得如何,天下人都将知道,只有我们禁卫军,才是中流砥柱!”
徐一凡点点头,看向李云纵:“看来咱们真是要包打辽南的鬼子了,云纵,即使在我们及时赶到之前,曰军就已经摧破田庄台一带辽南诸军主力,你有没有信心带着禁卫军将他们打回去,将他们压缩回金州旅顺,甚至将他们歼灭!”
“大人,我对此深信不疑!”
徐一凡点点头。
甲午啊甲午,虽然心里面明白,这个大清败得越惨,对他后面的道路就越有好处。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我和这支禁卫军,你们就不能稍稍争气一点?败得少一点,国家元气少伤损一点?在我打掉这支征清第二军之前,就不要那样屈辱的求和?
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就算理智告诉徐一凡自己,他建立的威望已经足够了,回援国内的姿态也已经做出,只要能按着曰本征清第二军侧翼,打几个小胜仗,坐等甲午结束,就足足可以。
可是他还是派姜子鸣他们先期出发,尽一切可能拖住第二军前进的步伐。拼命的督促这禁卫军疾驰而回,自己也没少走半步路。甚至以跋扈强硬的手段立威,从一开始就试图给辽南诸军一个镇慑,大将他杀过叶志超和卫汝贵,旗人他也没放在眼里,只要你们敢不好好打仗,他不在乎多砍几个脑袋!
不这么做,他对不起禁卫军殉国的将士,对不起麾下这些年轻军官们殷切的目光啊。
算了,反正老子前世也当过愤青。马基雅维利那套完全从利益出发的行事准则,还是等打完鬼子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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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乐寿堂。
今儿慈禧却不在乐寿堂内,恭亲王奕欣去世,丧条报上来,这样的人物,慈禧也要去抚慰,还有赏赐什么的。嫂子和这六兄弟分分合合的折腾了一辈子,奕欣撒手,慈禧也很是掉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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