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话 文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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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根本是危言耸听，五洲国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受到那些弹丸小国的威胁。”陈书逸不以为意道。

唐克握着酒碗的手翘起一根食指，摇晃了两下，“你错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现在强大，不代表可以一直强大下去。现在弱小，不代表会一直弱小下去。时代在不断进步，几千年之前，人们还只是一群茹毛饮血的原始人而已，可现在人们拥有了各种了不起的力量，不管是魔法的力量，还是科技的力量，都达到了前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同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千百年后的人们回头再看我们，就跟我们现在看原始人的态度一样。到那时候，世界一定会诞生出堪比神迹般的强大武器，也许只需要西瓜大的一个小东西，就能将一个国家夷为平地！那样一来，国土的大小再也无法衡量一个国家强弱与否，只有武力跟财力才能成为衡量标杆。”

陈书逸微微变色，想了想，继续辩论道：“世界的确在进步，在变化，可是这跟禁海令有什么关系，就算不跟外国来往，五洲国也可以自给自足。我们的领土这么大，外国有的东西我们全都有，外国没有的东西，我们也有。”

“你又错了！”唐克放大音量，张开了双臂，“五洲国就算再大也没有整个世界大！五洲国的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比得上整个世界数以亿计的人聪明！大航海时代能够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碰撞出新的火花，从中诞生出新的职业，新的航海技术，新的热武器。新的政治思想！整个世界都被航线连接到了一起，群策群力，一起向着未来迈进。五洲国颁布禁海令，不与其他国家沟通，会慢慢变成一潭死水，被别的国家远远甩在后面。到那时候，别的国家都拥有了先进的思想跟力量，而五洲国还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怎么可能还是那些国家的对手？落后就要挨打，那些强大的国家一定会觊觎五洲国的富饶物资。对五洲国大打出手，将五洲国瓜分一空。这就是五洲国颁布禁海令之后的最终下场。”

“不会的，别的国家能发明出来的东西，五洲国的人也一定能发明出来。”

“不吹牛逼能死吗？”唐克将腰间悬挂着的小型伸缩望远镜取了下来，拍在了长桌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望远镜就是外国人发明出来的，后来随着航海业的兴起，才流入到了五洲国。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望远镜而已。除了这个，以后世界各地还会发明出更多五洲国发明不出来的东西。五洲国继续固步自封，就会像是一个深山老林里的老头子一样，变得对外界一无所知。等到别人拿出新发明对准五洲国的时候。五洲国连人家用的是什么武器都叫不上来！”

“这、这……”陈书逸吞吞吐吐了几句，却没能再找到强词夺理的借口，最后只得妥协道，“你的话不无道理。可禁海令是当今圣上颁布的，君无戏言，岂有更改余地。就算我认同你的话。也没办法改变。”

唐克凝视着陈书逸，目光就跟大海一样沉稳，一样充满力量，他一字一句道：“文死谏，武死战。你披上这身官袍，就该担起自己的责任，别拿‘没有办法’做为借口，若是有心改变五洲国，就一定有办法。”

陈书逸呆住了，反复咀嚼唐克刚才所说的话，考虑着禁海令所带来的弊端，考虑着五洲国未来的前途命运，考虑着自己身为臣子应该怎样做。他在思想的漩涡之中打转，渐渐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我明白了，回国之后，我会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僚，将这件事跟他们说一下，然后跟他们联手上奏，禀明圣上，求他改变圣意。”他决然道。

唐克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没有白费唇舌，说服了陈书逸。至于陈书逸能否听他的劝告，将这番警告传达给五洲国，那就是陈书逸自己的责任了，跟他再无关系。他神色恢复如常，喝了口酒，轻松地说：“该怎么做就随便你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些话，现在说完了，你走吧。”

陈书逸得到了一块逐客令，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纳闷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来跟我说这些话？”

“我只是不希望某些悲剧重演而已。毕竟我的肤色跟五洲国人的肤色是一样的，我不希望看着这个国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唐克耸耸肩道。

陈书逸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黄皮肤的人当然要向着黄皮肤的人了。他站起身，一躬到底，恭恭敬敬道：“不管怎样，多谢你这番忠言，在下告辞了。”

偌大的餐厅里面，只剩下了唐克一个人，他自斟自饮了一会儿，对着手中清澈的酒水喃喃自语道：“五洲国，接受新时代的洗礼，并在洗礼中成长起来吧。宝石海角逐出最终的王者之后，一定会把目光放到更远的世界，在这之前，你要拥有应对的力量才行。这么大一个国家若是沦为殖民地，未免也太丢人了。”

说完话一饮而尽，酒碗变得空空如也。他的责任也尽到了。

……

次日，离别的时刻。

唐克站在船上，通过大喊的方式道了别，在水师众人的目光中，带着黑珍珠号与文车妖姬号两艘船渐行渐远。

两方势力就此作别，各奔东西。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不同，可都是在投往家的怀抱。水师投往的是五洲国，而恶龙海盗团投往的是龙巢岛。

归家心切，水手们干活都很卖力，频繁地操作着风帆角度，争取着最大的风力。黑珍珠号释放出两股黑暗海域，包裹着两艘船的船底，极力向前推进，使得两艘船看上去就像是航行在沾满了石油油污的海水上。

天空中，鹰人与迅鹰在振翅翱翔，与劲风嬉戏，与白云为伴。海底下，盘山蛇在曲折游行，驱散着企图靠近的大型鱼类与海怪，尽职尽责地担当着海底下的护卫。